“对了,你不喝茶吗?”周礼抬头问。
“嗯。”诺谛卡忙不迭地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差点喷了出来。
“好苦……”诺谛卡苦着脸说。
“有那么苦吗?”周礼又喝了一口,品味着茶水的清香,说:“不喜欢的话那就不喝了呗,我给你倒杯水吧。”
说着,他起身准备去拿水壶。
“不用了!”诺谛卡倔强地摇了摇头,按住了周礼的手腕,仰头一口气把一杯茶都喝掉了。
向周礼展示着空茶杯,她吐了吐舌头说:“你看,我喝完了。”
看着诺谛卡扬着下巴那副不服输的样子,周礼哑然失笑。
他抽了张纸巾,伸手过去轻轻地帮她擦了擦嘴角沾着的水渍,可指尖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她温热的脸颊。
诺谛卡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湛蓝色的眼睛瞬间睁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周礼也愣住了,举着纸巾的手停在半空中。
刚才那个动作自然得像是呼吸一样,做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实在是太过于亲密了。
他想起以前的自己,会保证男女有别的距离感,更别说这样近距离的触碰。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先是诺谛卡毫无芥蒂地闯进了他的生活,与他一起在南极出生入死;再是和梁月在林间讨论活动方案,并肩走过漫长的夜路……
那些曾经的拘谨都悄悄地消失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好像已经变了……是啊,人一直都是在变的啊。
现在的自己与那个来圣洛夫学院之前的自己不一样。而之前的自己又与十年前刚到沛城的自己不一样。
周礼缓缓地放下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诺谛卡脸颊的温度。
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搅乱了,分不清是对诺谛卡的依赖,还是与梁月的默契,更理不清这些细碎的情绪里,藏着的究竟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诺谛卡,”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有事吗?”
话刚一出口,周礼就有些暗自懊恼。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问题的人,可此时此刻,面对诺谛卡红彤彤的脸颊和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竟本能地想结束这场对话。
这突如其来的退缩,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诺谛卡摇摇头,声音有些慌张:“没、没事了。”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目光匆匆扫过书桌上的雕像,又飞快移开,“那我……先走了。”
看着诺谛卡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周礼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星星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了,月光却照进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句“很晚了”,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那些悄然滋生的情愫,早已像橡木林里的藤蔓,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悄悄缠上了心头。
周礼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拿起微凉的茶杯,喝下一口茶水,最后却只剩下寡淡的苦涩,像极了他此刻内心翻涌的心事。
他往茶壶里倒着热水,出神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直到水漫过茶壶流到了茶几上,周礼才回过神来。
来到圣洛夫学院这么久,他一直在努力地学着融入这个世界。
认真地学习着课程,处理学院各部门的事务,甚至尝试着去理解那些奇奇怪怪的口味。
可真当他慢慢地站稳了脚跟的时候,却突然慌了神,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是安安稳稳地完成学业,还是像现在这样,一头扎进那些热闹的活动里?又或者是去实现别人的愿望?
可面对诺谛卡递来的雕像时的心动,和与梁月讨论活动方案时的默契,这些情绪又该归置到哪个角落呢?
茶喝到最后,连苦涩味都被不断添加的水冲淡了。
周礼放下茶杯,起身躺到床上,关上了灯,就这样睁着眼睛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直到眼皮越来越沉。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清亮,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带,像是铺了一条通往梦境的路。
这一晚,周礼做了个很清晰的梦。
梦里的他站在绿湖岸边,诺谛卡举着那尊花岗岩雕像,笑着往他手里塞。
梁月坐在橡树下整理着寻宝活动的线索卡片,风掀起了她的书页,露出夹在里面的那片用橡树叶制作的书签。
远处的音乐会舞台上,玛蒂尔达正举着荧光棒指挥着大家唱歌;十四行诗和数羊羔在不远处核对着物资清单……
所有人的声音混在一起,非常热闹。
周礼想往前走,脚边却缠着一圈圈藤蔓。
梦外面,月光透过窗帘,如同轻纱一般轻轻地盖在周礼的脸上。
梦里的绿湖波光粼粼,而现实中的少年,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没找到答案。
第二天早上,周礼揉着眼睛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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