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外三里处,官道旁的树林里静得出奇,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忽然,地面传来一声闷响,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骤然炸开,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待烟尘渐渐散去,一道红色身影显露出来——那是位少女,头戴朱红小帽,身着同色劲装,背后赫然印着一个斗大的“馗”字,在斑驳树影下格外醒目。
烟尘尚未完全散尽,便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武将率先跨步而出,他身披玄铁鳞甲,一手紧按腰间佩剑,另一手稳稳提着一杆长枪,枪尖寒光未散,眉宇间满是警惕。
随后,又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人身着明黄色蟒袍,衣摆却沾满尘土,边角也撕裂了数处,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几道浅痕,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掩不住的狼狈。
那红衣、背后印“馗”字的少女,正是朱友贞麾下贴身护卫钟小葵;
提枪握剑、一身戎装的武将,乃是久经沙场的王彦章;
而身着残破蟒袍、神色狼狈的,便是刚从洛阳皇宫逃出的朱友贞。
他们三人正是借密道脱身的。
那时洛阳城内乱作一团,李星云正与朱友珪在玄冥教总舵大战,刀光剑影间难分胜负;李柷则专注于攻打皇宫,对付朱温。
众人目光尽在两处主战场,无一人留意到存在感极低的朱友贞的动向。
待钟小葵听闻皇宫被攻破的消息,心中深知大势已去,不敢有半分迟疑。
她当机立断,迅速找到朱友贞,带着他避开混乱的兵卒,一路辗转至皇宫密道入口,匆匆钻入地道,这才侥幸从洛阳城逃了出来。
朱友贞立于树林边缘,目光死死盯着远处洛阳城的轮廓,残破蟒袍在风里微微晃动。
他脸上只剩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大梁……没了。”
钟小葵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城池,眼中却没半分颓丧,反而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
她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开口:“殿下,此言差矣!只要您和二殿下安然无恙,大梁的根基就还在,绝不会就此亡了!”
一向喜怒无常的朱友贞,突然仰头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空旷的树林里回荡,带着几分癫狂与释然:“哈哈哈!大梁没了,我还在!朱温死了,我还在!大哥死了,我还在!”
他猛地收住笑,眼神变得炽热而偏执,一字一句道:“哈哈哈,从今往后,大梁,就是我的了!”
一旁的钟小葵和王彦章闻言,都愣住了。
他们望着朱友贞截然不同的神情,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方才那满是悲伤的人,怎么转眼就生出了这般野心。
王彦章最先回过神,脸上瞬间涌起大喜之色,他猛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铿锵有力:“末将王彦章,拜见陛下!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助陛下重建大梁!”
朱友贞目光扫过一旁仍直立着的钟小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带着几分审视:“怎么,钟小葵,你还站着——是不同意朕如今这个身份,还是不愿认朕这个陛下?”
钟小葵听得朱友贞的话,心中虽有犹豫,却也知晓此刻不宜违逆,只得敛去神色,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却难掩一丝疏离:“属下钟小葵,拜见陛下。”
无人知晓,她实则是二殿下朱友文的心腹。
可眼下二殿下行踪不明,大梁又逢大乱,若朱友贞不能及时上位稳住局面,梁国必定难逃亡国之祸。
她此刻屈膝,不过是为保大梁存续的权宜之计罢了。
朱友贞见状,仰头又是一阵畅快大笑,眼底满是掌控全局的得意:“好好好!果然识时务!从今日起,钟小葵,你便是朕的禁卫军首领,专司负责朕的安危,不得有误!”
钟小葵闻言,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微低头,声音沉稳地应道:“属下遵旨,拜谢陛下恩典!”
朱友贞转过身,目光落在仍跪地的王彦章身上,语气带着新君登基的威严:“王彦章,朕现封你为大将军,全权统领大梁所有兵马!”
王彦章闻言,脸上的喜色更甚,他重重叩首,声音激动得微微发颤:“末将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所托,誓死扞卫大梁!”
朱友贞站在原地,想起自己刚册封了将领、重掌大梁的势头,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得意。
可这笑意没持续片刻,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垮了下来。
方才的锐气消散无踪,眼神变得茫然又无措,像个没了方向的孩子,声音也低了下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钟小葵看着朱友贞茫然无措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沉稳道:“陛下,洛阳虽已失守,但东都汴州尚在掌控之中。请陛下即刻移驾东都,在那里主持大局,方能凝聚人心,再图后计。”
朱友贞闻言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手,先前的慌乱瞬间散去:“说得没错!待朕回到东都,立刻整顿兵马、调集粮草,随后便起兵讨伐岐国,重振大梁声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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