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铸铁闸门带着不可抗拒的最终裁决意味轰然落下,将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微弱得可怜的星光与凛冽的山风彻底隔绝在外,仿佛斩断了他们与生俱来的最后一线生机。
世界骤然收缩,只剩下三人手中紧握的强光手电所投射出的、几道不安晃动的光柱,如同被困在巨兽腹腔内的萤火,在狭窄、冰冷、完全由巨大石块垒砌而成的甬道内壁上,投下扭曲、跳跃、被无限拉长的诡异阴影。
空气瞬间凝滞,不再流动,弥漫着浓重得几乎能堵塞呼吸的、属于千年尘埃的呛人味道,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仿佛从岩石骨髓深处渗出的阴冷潮气,带着腐朽和岁月沉淀的死寂。
真的像是在主动走入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古墓。沈心这个不祥的念头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就被自己狠狠吓了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早已被冷汗和泥土浸透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啧,这欢迎仪式可真够‘热情’的,生怕咱们跑了似的。”秦昊用手电光柱上下扫了扫身后那扇彻底封死、连一丝缝隙都不透的厚重闸门,又屈起指节,用力敲了敲旁边冰冷坚硬的石壁,传来的回声沉闷而短促,显示出惊人的厚度。“够厚实,他娘的,估计用上炸药都得费老大劲,还未必炸得开。得,这回是真上了贼船,连跳海的机会都没了。”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调侃,但那调侃之下,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绝境的凝重。
顾夜宸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吐槽,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投入到了对当前环境的极致审视中。他手中那支功率最强的强光手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缓慢地移动,光斑仔细地扫过甬道两侧巨大石块垒砌的、严丝合缝到令人惊叹的墙壁,那些石面上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难以辨认的奇异符号,它们非字非画,透着一种原始的、粗犷的、却又充满神秘意味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建造者不为人知的目的和信仰。脚下是同样经过打磨、但积满了不知多少年厚重灰尘的石板地面,灰尘均匀得如同灰色的雪,看不到任何前人或其他生物留下的脚印,仿佛他们是千百年来第一批踏入此地的闯入者。
“跟紧我,”顾夜宸的声音在这绝对密闭、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刻板的严肃,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另外两人的神经上,“一步都不要错,眼睛看清楚我的落脚点。这种地方,耗费如此心力建造,绝不可能只有入口那一道机关。”他的警告如同冰水,浇灭了任何一丝侥幸心理。
他率先迈出了第一步,动作极其缓慢而谨慎,仿佛脚下不是石板,而是布满淬毒尖钉的陷阱。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遍遍审视着前方肉眼可见的每一寸地面、墙壁,甚至头顶那低矮的、压抑的拱形穹顶。
秦昊也彻底收敛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嬉笑,眼神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紧绷着身体,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紧随其后,同样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沈心落在最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冰冷、陈腐、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行压下内心深处那如同野草般疯长的恐惧,以及脚踝处一阵猛过一阵、如同持续被灼烧的尖锐痛楚,抬起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腿,小心翼翼地、几乎是一寸寸地挪动,将自己的脚印,精准地覆盖在前面顾夜宸留下的脚印之上。
甬道持续地向下倾斜,坡度虽然不算特别陡峭,但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每一步都感觉是在走向更深的地心。手电的光柱努力刺破黑暗,却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范围,光线如同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更深处是浓稠得化不开、仿佛拥有实体和恶意的绝对黑暗,沉默地等待着吞噬一切敢于靠近的光源和生命。
绝对的寂静中,只有他们三人极其轻微、却无法完全掩饰的脚步声,以及那因为紧张和压抑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狭窄的石头甬道里被石壁无限放大、扭曲、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上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窃窃私语的诡异感。
就这样精神紧绷地行进了大约十几米,走在最前面的顾夜宸毫无预兆地再次猛然停下,同时高高举起了紧握的拳头,做出了一个绝对静止的手势。
“别动。”他压低了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致命的警醒。
三道手电光柱立刻如同受到指挥般,齐刷刷地集中照向他所指示的前方地面。只见大约两米开外,那里的石板颜色与周围铺设的、饱经风霜的灰褐色石板相比,显得略微浅了一些,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而且,这些石板的接缝处也异常规整,横平竖直,形成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大约一米见方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方形区域。
“压力板。”秦昊在一旁啧了一声,语气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一丝对设计者“缺乏新意”的轻蔑,“老套路了,看来这地方的主人审美不怎么样,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死亡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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