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需要‘死’一次。”
钟叔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绝对寂静深潭的石子,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打破了客厅里凝滞的空气,在林晚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震荡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假死?这听起来只存在于虚构的惊悚电影或谍战小说中的桥段,充满了戏剧性的夸张与不真实感,此刻却从一个刚刚颠覆了她全部认知的老人嘴里吐出,成了她必须直面、甚至亲身履行的残酷现实。这个词带着冰冷的触感,滑过她的皮肤,渗入骨髓,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为……为什么?”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声音因极致的震惊和本能的反抗而微微颤抖,像一根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琴弦。
“很简单。”钟叔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那杯早已温凉的茶水,凑到唇边,象征性地轻轻吹了口气,氤氲的热气早已散尽,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窗外司空见惯的海平面,“只有当‘林晚’这个名字,连同她所代表的一切——她的容貌、她的身份、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一切可追踪的痕迹——彻底地、不容置疑地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紧盯着你的眼睛,才会真正地转移开,去寻找新的目标。顾夜宸会失去他穷追不舍的明确标的,赵世杰会认为那个可能泄露他们核心秘密的心腹大患已被物理清除。而你,”他放下茶杯,目光如两束精准的探照灯光,穿透空气,牢牢锁定林晚苍白的面容,“才能像幽灵一样,从明处转入绝对的暗处,剥离开所有掣肘和威胁,以一个全新的、无人知晓、也无人防备的身份,真正获得行动的自由,在我的棋盘上,作为一枚关键的暗子,协助我完成下一步更重要的计划。”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洞悉世情的冷酷:“金蝉脱壳,方能隐匿行迹,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予敌一击致命。这是目前局势下,最能保证你个人安全,同时也是最高效、最有可能实现我们共同目标的策略。除此之外,任何试图在明面上继续周旋的行动,都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我毁灭。”
林晚陷入了沉默,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个骇人的提议抽空了。她并非不明白钟叔话语中冰冷的逻辑。是的,只有她“死”了,才能真正暂时跳出这个由追杀、阴谋和死亡编织成的致命漩涡,从一个被无数猎手围观的猎物,转变为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猎手。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要彻底地与“林晚”这个身份告别,告别这个身份所承载的二十多年的人生——尽管这段人生充满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婚姻的虚伪与背叛、以及最近这令人窒息的追杀,但这里面,是否也曾有过零星半点、属于她自己的、微弱的温暖和真实的瞬间?哪怕只是记忆中姐姐模糊的笑颜,或者母亲临终前冰冷却曾紧握过她的手……这一切,都将随着“林晚”的死亡而被彻底埋葬,如同从未存在过。
“具体……要怎么做?”她听到自己干涩得如同龟裂土地的声音在发问,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又有一丝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具体的操作细节和现场布置,由陆哲全权负责,他精通此道,会确保整个过程如同自然发生,不留下任何人为的刻意痕迹,天衣无缝。”钟叔的目光瞥向旁边始终沉默如磐石的陆哲,语气中流露出绝对的信任,“你需要做的,仅仅是两件事:绝对的信任,以及……配合我们,演好‘林晚’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幕戏。这出戏,必须逼真,必须能让所有潜在的观众——尤其是顾夜宸和赵世杰——深信不疑。”
陆哲闻言,放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水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他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松弛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机械的、高度专业化的冷静,仿佛切换到了另一种工作模式。“我们会精心策划并制造一场意外。”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经过无数次推演的物理公式,“一场发生在境外,环境复杂、足以让人尸骨无存,但又会巧妙地留下一些经过设计的、足以让各方势力都能通过自身渠道‘查证’并最终‘确认’你死亡的‘证据’的意外。地点、方式、‘证据’的出现逻辑,都会经过严格计算,符合意外事件的概率学和调查心理学。”
他的描述如此冰冷、精确,剥离了所有关于死亡的情感色彩,只留下纯粹的技术性操作,这让林晚感到一种更深层次的寒意。这不仅仅是假死,这是一场针对她过往存在的、精密而冷酷的抹杀仪式。
“之后,”陆哲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你会被赋予一个全新的、拥有完整合法背书的全新身份。包括新的姓名、新的履历、新的社会关系网络。如果评估认为有必要,甚至包括……新的容貌。”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观察林晚的反应,“你会彻底成为‘沈心’——或者任何一个我们为你准备的名字——消失在钟叔庞大网络的最深处,成为一枚不为人知的暗棋。在此期间,你需要接受一系列必要的训练,以适应你的新身份,并掌握在暗处生存和行动的基本技能。直到时机成熟,你才会被再次激活,执行下一步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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