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冽,卷起辽东大地上的枯草与沙尘,扑打着旋城那高大而沉默的城墙。城头上,“王”字大旗和“胡”字将旗在风中猎作响,守军士兵蜷缩在垛口后,警惕地注视着城外远处那连绵的营火——那是李牧的“渡海先登营”主力,如同环伺的狼群,已将旋城三面合围,只留下临海一面。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驱散了些许寒意。李牧、铁战、顾青衫(他已从皮岛随补给船队赶来)以及刚刚抵达的义军首领赵破虏围在地图前,气氛凝重。
“强攻不可取。”李牧的手指划过旋城坚固的城防示意图,“胡沙虎有兵四千,据坚城,储粮足。我军虽精锐,但长途奔袭,兵力不足五千,又无重型攻城器械,蚁附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人,那密信……”顾青衫低声提醒。李牧微微颔首。几日前,他让“军情司”设法传递给旋城副将刘仁的密信,如同石沉大海,至今未有回音。这要么是信未送到,要么是刘仁犹豫不决,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刘仁的反正。”李牧沉声道,“我们必须双管齐下,甚至多管齐下,逼迫胡沙虎犯错,也为可能的内应创造机会。”
他目光扫过众人,开始部署:“第一,铁战,从明日开始,你每日派出小股部队,轮番至城下挑战,辱骂胡沙虎,激他出战。但记住,许败不许胜,佯装不敌,一路将其引诱至我们预设的伏击区域。若能阵前擒杀胡沙虎,则旋城必乱!”
“末将明白!”铁战眼中战意升腾。
“第二,赵将军,”李牧看向赵破虏,“你在本地人脉广,熟悉地形。请你挑选机灵可靠的本地弟兄,化装成百姓、商贩,设法混入城中,或与城内尚有忠义之心的人士取得联系,散布流言。就说……朝廷百万大军已破山海关,不日即至;或者说王镇岳苛待部下,准备放弃辽南,退守辽阳……总之,要搅得城内人心惶惶,尤其是要让胡沙虎和他的部下相互猜忌!”
“此事包在赵某身上!”赵破虏拍着胸脯,“定叫那胡沙虎寝食难安!”
“第三,青衫,你负责后勤和营造。组织辅兵和工匠,在城外多处伐木立寨,广布旗帜,夜间多燃篝火,营造出我军兵力雄厚、准备长期围困的假象。同时,赶制一些简易的云梯、冲车,摆出要强攻的架势,进一步给守军施加压力。”
“下官领命!”“此外,”李牧最后补充道,“水师那边也不能闲着。命令王老五,派快船沿海岸巡弋,封锁旋城临海方向,切断其可能从海上获得的补给或逃窜的路线。”
一道道命令下达,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旋城收紧。次日,铁战亲自披挂上阵,率领五百精骑,驰至旋城东门外,指名道姓要胡沙虎出来答话。胡沙虎本就性情暴躁,在城头上见对方人少,又言语嚣张,气得哇哇大叫,不顾部下劝阻,点起一千兵马,出城来战。两军对阵,铁战依照李牧吩咐,与胡沙虎战了十余回合,便佯装力怯,虚晃一枪,拨马便走。麾下骑兵也故作慌乱,向后败退。
胡沙虎杀得性起,见对方“不堪一击”,大笑一声:“无名小辈,也敢猖狂!儿郎们,随我追!取了那厮首级下酒!”一马当先,便追了下去。
铁战且战且退,将胡沙虎引入一处两山夹峙的谷地。胡沙虎追得正酣,忽听一声炮响(其实是“一窝蜂”齐射的巨响),两侧山坡上伏兵四起,箭矢如雨而下!李牧亲率主力在此等候多时了!
胡沙虎这才知中计,慌忙勒住战马,指挥部下结阵抵抗。但地形不利,伏兵居高临下,叛军顿时死伤惨重。胡沙虎仗着勇武,挥舞长刀,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铁战见状,返身杀回,再次与胡沙虎战在一起。这一次,铁战不再留手,刀法狠辣凌厉,招招致命。胡沙虎本就因追击而气息未定,又身处重围,心慌意乱,不过二十回合,便被铁战一刀劈在肩甲上,虽未破甲,却也震得他气血翻涌,险些落马。
亲兵拼死护卫,拖着受伤的胡沙虎,丢下数百具尸体,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旋城。经此一败,胡沙虎又惊又怒,肩伤虽不重,但锐气大挫,任凭城外如何叫骂,也坚决不再出战。
与此同时,赵破虏派出的细作也开始发挥作用。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在旋城内悄然流传。有说朝廷大军已到锦州城下的,有说王镇岳准备放弃辽南、命令胡沙虎死守待援(实为让其当炮灰)的,更有流言说副将刘仁早已暗中投靠朝廷,正准备取胡沙虎而代之……
流言如同毒蚁,不断啃噬着守军的士气,也加剧了胡沙虎与部下,尤其是与刘仁之间的猜忌。胡沙虎本就对颇有能力的刘仁心存忌惮,如今听到这些传言,更是看刘仁哪哪都不顺眼,几次在军议上借故斥责。刘仁则始终沉默以对,但眼神深处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围城到了第五日,旋城的气氛已压抑到了极点。城外官军虽未大规模攻城,但那森严的壁垒、林立的旗帜、日夜不停的巡哨和偶尔试射的弩炮,都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城内存粮虽足,但新鲜蔬菜肉食早已断绝,士兵们只能啃着干硬的饼子,就着越来越少的咸菜,士气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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