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着简陋酒坛的纸条,在李牧指尖捻动,仿佛带着北地风雪的寒意。这标记他认得,是当年在北境军中,一个嗜酒如命、却屡次救他于危难的老斥候独有的记号。此人退伍后便失了音讯,没想到此刻竟以这种方式传来警讯。
“北风已起,小心粮道。”
短短八字,重若千钧。北风,呼应了之前“影子”截获的密语;粮道,则是大军命脉所在。这几乎是在明示,王镇岳的反叛已如箭在弦,而其首要攻击目标,极可能就是支撑北疆数十万大军、关乎帝国命脉的漕运粮道!
李牧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立刻唤来铁战,将纸条递给他:“最快速度,核实此信来源与真伪。同时,让我们在北疆的所有眼线,重点侦查永平府至山海关一线的粮草囤积点、运输路线及护军情况!”
“是!”铁战接过纸条,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融入夜色。
李牧的心沉了下去。他原本预计,王镇岳即便要反,也会找个更冠冕堂皇的借口,或者在京城局势更混乱时发动。没想到京城叛乱被迅速平定,反而可能促使王镇岳狗急跳墙,提前行动!若粮道被断,北疆大军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届时蛮族铁骑南下,中原腹地将门户大开!
必须立刻将这个情况禀报皇帝!同时,江南必须做好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他快步走回书案,铺纸研墨,准备起草密信。
然而,笔尖尚未落下,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王老五甚至来不及通报,直接推门闯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姑爷!不好了!北疆……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抚远大将军王镇岳……反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李牧的手还是微微一颤。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何时的事?具体情况如何?”
王老五喘着粗气,快速禀报:“就在三日前!王镇岳那厮,悍然斩杀陛下派去接管军权的副将周勃,以及不肯从逆的数十名将领!他打出‘清君侧,诛奸佞’的旗号,宣称陛下身边有小人蒙蔽圣听,残害忠良(指永定侯),他要率‘黑云骑’及北疆‘义军’南下,廓清朝纲!目前叛军已攻占永平府,切断了通往山海关的主要官道和……和漕运码头!囤积在永平的数十万石军粮,尽数落入叛军之手!”
果然!目标直指粮道!永平府乃北疆粮草转运枢纽,此地一失,不仅前线大军断粮,连山海关这座天下第一关的守军,也将陷入绝境!
“朝廷有何反应?陛下呢?”李牧急问。“军报是直送兵部和内阁的,具体如何应对,尚未可知。但京城现在肯定已经炸锅了!”王老五答道。
李牧不再迟疑,立刻挥毫疾书,将沈文渊带来的弩炮情报、匿名老卒的警告,以及自己对北疆局势的判断和王镇岳可能联合西域、蛮族的风险,尽数写入密信,用最高等级加密,命令以最快渠道直送皇帝御前。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当前的局势。王镇岳选择在这个时机造反,虽是狗急跳墙,却也占尽了地利。北疆边军久经战阵,骁勇善战,尤其是“黑云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而朝廷方面,京营刚刚经历内乱,需要时间整肃;各地卫所兵战斗力参差不齐,仓促间难以集结;最要命的是,粮道被断,大军未动,粮草先已成为致命问题。
“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王老五看着李牧凝重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李牧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不能干等着朝廷的旨意。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同时,也要想办法为朝廷分忧。”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
“第一,王老五,你亲自坐镇扬州,加派十倍人手,严密监控运河沿线所有码头、仓库,尤其是通往北方的漕船!凡有可疑人物、船只,一律扣留审查!同时,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外勤组’力量,配发强弓硬弩,协助漕丁护军,确保江南段运河绝对安全,一粒粮食也不能在咱们眼皮底下出事!”
“第二,顾青衫!”李牧看向闻讯赶来的顾青衫,“你立刻以漕运总督府的名义,行文江南各州府,尤其是产粮区,统计所有官仓、义仓存粮,以及各大粮商库存。以‘平抑物价,预备北疆军需’为由,进行登记造册,必要时,官府有权按市价征调!记住,手段要温和,但态度要坚决!”
“第三,铁战!”李牧看向刚刚返回的铁战,“你麾下的人马,停止其他一切任务,全部投入对漕运水师的‘协助’整顿中!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确保这支力量绝对忠诚可靠,并且具备一定的实战能力!必要时,可以……清洗。”
“第四,‘影子’那边,有消息立刻回报!我要知道王镇岳叛军的详细兵力部署、推进速度,以及……蛮族和‘黑渊’是否有异动!”
众人领命,纷纷行动起来。整个钦差行辕,乃至整个扬州城,都因为北疆的惊变而瞬间进入了一种临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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