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之地,位于南离东南极境,是一片终年被粉色烟霞笼罩的世外秘境。
唐夜踏足此地时,已是晋升真仙境的第十日。
他未带月灵儿同行——那位青丘小公主在得知先祖显灵后,便闭关参悟“九窍玲珑心”的第四窍去了。
也未带澹台明月——那位玄阴圣女在达成誓约后,便先行前往南离边境布置后手。另外以她玄阴教的身份来到此处圣境怕也被反噬掉一身修为。
他只身一人,踏着虚空中无形的规则阶梯,一步跨越三千里山河,来到青丘核心的“湖心岛”。
谷中没有琼楼玉宇,只有一片绵延百里的樱花林。林中每一棵樱花树,树龄都以万年计,枝干虬结如龙,花瓣常年不谢,飘落时在半空中便化作点点规则星屑,重新回归树干,完成永恒的循环。
林心处,有一座以整块“温魂玉”凋凿而成的养心庐。
唐夜沉默颔首,推门而入。
庐内的布置极简。一张玉榻,一方案几,一盏长明灯。榻上,顾灵倾闭目沉睡,容颜依旧温婉如初,只是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周身再无半分灵气波动,连呼吸都微弱如风中残烛。
她为了助唐夜冲击真仙之境,以身为引,将自身承载的古国最后气运尽数燃烧,化作破境所需的“人道薪火”。那气运本是她复国的唯一希望,是她血脉中流淌的宿命与责任。
她却毫不犹豫地,全给了他。
他与她不过两面之缘,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为什么?”
他问的是顾灵倾,也是在问自己。
以他前世今生锤炼出的思维模式,一切行为都应有其逻辑、目的、得失计算。他习惯用“风险与收益”的框架解析世间万物,习惯用“因果视界”窥探人心深处的动机。
可顾灵倾的选择,超出了他所有的计算模型。
唐夜在榻边坐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以及一种空无的寂灭之意——那是气运彻底消散后,生命本源暴露在规则层面上的虚弱。
“我曾以为,算计清楚得失利弊,便可在这条‘窃天’路上走得更远。”唐夜低声自语,声音在静谧的庐内回荡,“却忘了算一样东西……人心。”
他握住顾灵倾冰冷的手。
掌心中,那枚从樱落处得来的时空信标微微发烫。唐夜闭目凝神,以自身“窃天道则”为引,小心翼翼地将信标中蕴含的一缕时光本源剥离出来,缓缓渡入顾灵倾体内。
这不是疗伤——顾灵倾的伤不在肉身,而在存在根基。气运散尽,意味着她在天地规则中的“坐标”正在澹化,时间会加速她的遗忘与消亡。
而时光本源,能暂时冻结这个过程。
粉白色的光晕从唐夜掌心蔓延,将顾灵倾整个笼罩。光晕中,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沉睡,但那种随时可能消散的虚无感,终于被定住了。
做完这一切,唐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剥离时光本源,等于永久损耗了自己“时空信标”三成的效用。但他没有犹豫。
“灵倾,”他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从南离回来。无论找到的是解药,还是葬身之地……我都会回来找你。”
“这是我唐夜……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承诺。”
他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唐夜望着远处的樱花树说道:“青丘虽好,终非她故土。待她醒来若想离开……还请告知我。”
说完,一步踏出,身影已在千里之外。
七日后,南离边境,断魂崖。
此地是太幽与南离的分界,崖高万丈,下方是终年翻滚的蚀骨罡风,寻常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横渡。崖顶,澹台明月早已等候多时。
她换了一身装束。
不再是那袭标志性的玄阴教黑裙,而是一身月白色的流云广袖裙,外罩浅青色薄纱,发髻简简单单挽了个堕马髻,只簪一支素银步摇。面上薄施粉黛,收敛了所有魔道气息,看上去就像个出身南离世家的清贵小姐。
唯有那双眼睛,深处依旧藏着吞噬光线的幽暗。
“你倒是准时。”她唇角微勾,目光在唐夜身上扫过,尤其在感应到他身上那缕澹澹的时光损耗时,眉梢轻轻一挑,“看来青丘之行,颇费了些心思。”
唐夜没有接话,只是打量着她这身打扮:“仙子这是要……改头换面?”
“入乡随俗罢了。”澹台明月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南离不比北地,这里宗门世家林立,规矩森严,对魔道气息尤其敏感。你虽是真仙,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
她说着,抛给唐夜一套衣物:“换上吧。从现在起,你是东荒来的隐世世家‘唐氏’的公子,我是你亲亲表妹‘澹台月’。我们兄妹二人游历至南离,目的是寻访传说中的‘洗灵池’洗涤祖传暗疾,顺便见识一番十二仙城的繁华。”
唐夜接过衣物,入手是上等的天蚕冰丝,织工精湛,隐有澹澹的防护阵法波动。他点头,周身规则微漾,瞬间换装完毕——一身玄青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悬一枚蟠龙玉佩,气质儒雅中透着几分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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