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边陲,坠龙河谷。
这里曾是上古战场,传闻有真龙陨落于此,戾气千年不散,地貌崎岖险恶,终年弥漫着淡淡的血色瘴气。
河谷两侧悬崖陡峭,怪石嶙峋,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向北,乃是连接北境前线与大夏内陆的一处关键隘口,亦是兵家眼中的死地。
此刻,这条死地通道的中段,已然化为修罗屠场。
血,浸透了每一寸砂石泥土,汇聚成汩汩细流,沿着地势低洼处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残破的旌旗在带着血腥味的谷风中无力飘卷,上面依稀可辨“卫”字与“夏”字。遍地是残缺不全的尸骸,有穿着大夏制式铠甲的士兵,也有服饰混杂、显然来自不同势力的修士与武者。断箭、碎裂的法器、崩口的刀剑,混杂在尸堆之中,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爆发的战斗是何等惨烈。
在战场最核心、尸骸堆积最厚的一片区域,一面巨大的“卫”字帅旗已然折断,却仍被一人死死擎住。
旗下,一人持枪而立。
正是卫子谦。
他率军冲散南离裂甲军的阵营后,就一路南下吸引了近半数大夏、东明、南离的主力。
直至到此,死忠于卫子谦的大夏飞羽营几乎死伤殆尽。
“唐夜,我能做只有这些了!”他望着北方。
此时,他身上的银甲破损严重,布满刀剑划痕与法术灼烧的焦黑,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渗血,那是被一道阴毒的水系法术所伤。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原本金丹中期的修为此刻波动不稳,显然消耗巨大且身负内伤。但他脊梁挺得笔直,手中那杆伴随他多年的“破军”长枪,枪尖斜指地面,兀自滴落着粘稠的血珠,枪身却依旧稳如磐石。只是那双总是沉稳坚毅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冰封的寒意。
他环顾四周,圆阵之外,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三方联军!人数至少在五万以上!
正前方,是打着“靖”字王旗的部队,装备最为精良,阵型严整,轩辕靖麾下的嫡系“靖安军”!率领这支前锋的,是靖安军副统领,一位元婴初期的虬髯大汉,此刻正眼神复杂地看着被围的卫子谦部。
左翼,是服饰杂乱、气息彪悍的南疆本土部落联军,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显然是受到某种承诺或胁迫而来。
右翼,则是一群身着黑色劲装、气息阴冷、训练有素的修士与杀手,他们沉默如山,杀意凝练,正是九州地下世界臭名昭着、认钱不认人的组织——“影阁”的杀手部队!影阁很少参与大规模军事行动,此次出现,意味不言而喻。
“卫子谦!”靖安军副统领运足真元,声音隆隆传遍战场,“尔等违抗主帅军令,擅自脱离防线,已犯军中大忌!侯爷念你往日战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自封修为,随我回帅帐领罪!殿下或可从轻发落!否则……以叛国论处,格杀勿论!”
“叛国?”卫子谦的声音因激愤而有些沙哑,却同样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耳中,“我卫子谦,十三岁从军,大小血战百余场,身上二十七处伤疤,哪一处不是为了大夏,为了身后百姓?”
他猛地举起长枪,指向副统领,也指向所有包围的敌军,怒喝声响彻河谷:“这样的军令,我卫子谦,不受!这样的主帅,我不认!今日我等非是叛国,乃是清君侧,诛国贼!纵然身死,魂亦要叩问皇天后土,我大夏煌煌天威,何时需以子民之血染就?!”
“冥顽不灵!”副统领脸色一沉,眼中最后一丝不忍褪去,举起右手,“三皇子有令:卫子谦及其部众,叛国投敌,证据确凿!杀无赦!斩首一级,赏灵石十块!取卫子谦首级者,赏万灵石,封千户侯!”
重赏之下,三方联军眼中凶光毕露,尤其是那些部落联军和影阁杀手,已然按捺不住。
“杀——!”
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如同黑色的潮水,从三个方向向着中央那摇摇欲坠的孤军圆阵,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冲击!
卫子谦长啸一声,声如龙吟:“大夏边军,宁死不降!儿郎们,随我——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仅存的几十个残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拖着疲惫伤躯,再次挺起刀枪,迎向数千倍于己的敌人。没有退路,没有援军,唯有以血明志,以死证道!
战斗瞬间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卫子谦身先士卒,破军枪化作一条咆哮的银龙,枪芒所过之处,无论是靖安军的精锐甲士,还是部落的悍勇武士,或是影阁的诡异杀手,纷纷如割草般倒下。他虽受伤,但金丹中期修为全力爆发,配合精妙绝伦的战场枪术,短时间内竟无人能近其身,硬生生在潮水般的敌军中撕开一道道血口。
但他身边的将士,却在飞速减少。圆阵被一层层剥开,挤压。每一声惨叫,都代表着一个熟悉生命的逝去。这些跟随他多年的老兵,明知必死,却无一人退缩,无一人投降,往往在倒下前,也要拖着一两个敌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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