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关的余烬,在身后已化为地平线上一抹暗淡的污痕。
唐夜一行三人,离开那片被暂时镇压的绝地已有七日。
他们并未向东南返回大夏腹地,亦未向西南追随月灵儿、归山语前往太幽望北城,而是折向正北,深入了一片广袤、荒寂、天地灵气都显得稀薄而惰性的古老戈壁。
按照渊地真仙金玄冥离去前留下的一缕神念指引,以及澹台明月动用玄阴教古老情报网络拼凑出的线索,这片被称为“葬古原”的戈壁深处,隐藏着一处与渊地“万古寒渊”气息同源、却更为隐秘的裂隙。金玄冥暗示,那里或许残留着上古时期,未被完全记录的、关于“血脉异常”与“神魂侵蚀”的痕迹——这很可能与云舟无法控制的血袍之力,以及归山行被未滇残魂精准蛊惑成魔的深层原因有关。
澹台明月一袭玄衣,外罩防风的暗红色斗篷,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鬃灵驹上,与唐夜并肩而行。她眸光流转,偶尔掠过唐夜沉静的侧脸,又扫过前方沉默跋涉的云舟,最终落向四周无边无际的、被风沙侵蚀成奇形怪状的岩柱与荒丘。
“这鬼地方,灵气稀薄得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一遍。”她撇撇嘴,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金玄冥那老冰块的话,靠谱么?别是故意引我们来此,替他清理什么渊地不便出手的麻烦。”
唐夜目视前方,青衫在干燥的风中微微拂动。他手中握着一块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黑色鳞片状物体——这是金玄冥留下的信物,越靠近目标,其温度变化越明显。此刻,鳞片中心正持续散发着稳定的微寒。
“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算计。赤龙关前,他欠我个人情。”唐夜的声音平静,“更重要的是,他对云舟身上的‘血煞’与未滇之力的‘侵蚀’特性,表现出的忌惮与探究欲,不似作伪。这线索,于他于我们,皆有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地灵气惰性,并非枯竭,而是被某种更古老厚重的‘规则’镇压、沉淀了。像一潭深水,表面波澜不兴,深处或许暗藏玄机。”他的因果视界在此地受到某种压制,不如外界清晰,但仍能模糊感知到地脉深处那沉缓如大地脉搏般的、冰冷而厚重的力量流动。这感觉,与金玄冥的玄冥真意一脉相承,却更加原始。
走在最前面的云舟,依旧裹着那身刺目的血红袈裟。自赤龙关强行引动佛力压制未滇后,他便时常陷入一种浑噩与极度疲惫交替的状态。此刻他步履略显虚浮,僧袍下的身躯微微绷紧,似乎在与体内某种躁动对抗。血袍的颜色在戈壁惨淡的天光下,红得有些惊心。
“云舟,还能撑住么?”唐夜问。
云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能……只是,越往北,心里……越乱。好像有很多声音……在石头里,风里……叫我,又怕我。”他按住心口,那里僧袍下曾有微光闪烁,如今却沉寂着,彷佛力量耗尽。
唐夜眼神微凝。云舟的反应,印证了金玄冥的提示。这葬古原深处,的确有东西与他体内的异常血脉共鸣。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一片风蚀岩柱林立的区域时,唐夜忽然勒住了坐骑。
并非看到或听到了什么,而是一种源自《万劫偷天经》与“因果视界”本能的、尖锐的警兆!
他闭上双眼,摒弃五感,将心神彻底沉入那玄妙的世界之中。刹那间,周围五彩斑斓的现实世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纵横交错、明暗不一的“线”。代表他们四人存在的线坚实而独特:他自己是交织着银灰算计与幽蓝太幽之意的复杂光丝;澹台明月是深紫与暗红缠绕、带着魅惑与危险的曲线;云舟则最为特殊,一道纯净金色与一道狂暴血红色激烈交织、互相侵蚀又诡异共存的粗大光柱,极不稳定。
然而,此刻真正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并非这些,而是视界极远处,东南方向陡然爆发出的、一片极度刺眼和扭曲的“因果景象”!
那并非单一的光或线,而是一团疯狂增殖、纠缠、污染周遭一切正常因果的“畸变体”!其核心充斥着污秽的暗红与诡诈的惨绿,而这些污秽之力,正被一股充满恶意与精巧算计的意志操纵着,强行“嫁接”到另一道代表着“厚重、悲怆、坚守”的土黄色因果线上!嫁接处,黑血淋漓,怨气冲霄,更有无数代表“死亡”、“恐惧”、“误解”、“战争”的黑色与灰色因果线如同触手般从畸变体中蔓延出来,疯狂舞动,开始缠绕向更远处代表大夏国运、东明国运、南离关注等无数或明或暗的因果脉络!
这景象,比赤龙关前未滇之力纯粹的“吞噬”与“同化”更为阴险恶毒。这是一种精密的“污染”与“栽赃”,旨在搅乱既有秩序,引爆仇恨,点燃战火!
唐夜勐地睁开眼,脸色罕见地沉了下来,眼底银灰色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
“怎么了?”澹台明月立刻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