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青丘秘境,湖心岛。
巨大的樱花古树依旧纷扬着如梦似幻的花雨,灵气氤氲的湖面波澜不惊,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隔绝。
距离唐夜突破元婴境,并与青丘仙祖樱落达成盟约已过去数日。
他正于湖畔一株稍小的樱树下静坐,巩固着元婴初期的境界,同时细细体悟“玲珑元婴”带来的种种玄妙。
心念微动间,仿佛可一心多用,体内灵力流转如臂指使,对周遭环境的感知敏锐了数倍不止。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空气中游离的、属于不同生灵的微弱情绪与因果片段——一只灵雀对花蜜的渴望,一尾锦鲤跃出水面时的欢愉,远处木屋中某只小狐狸修炼遇到瓶颈的烦躁……这种洞察,虽远不及“因果视界”清晰直接,却更加润物无声,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感知万物的薄纱。
月灵儿坐在他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赤足轻点着微凉的湖水,荡开圈圈涟漪。
她指尖缠绕着几缕粉色的狐火,变幻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形态——时而化作翩跹的蝴蝶,时而凝成狡黠的狐狸,时而又散作漫天流萤。
她古灵精怪的眸子,却时不时飘向静坐的唐夜,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复杂情愫。
自从葬风谷初遇,再到禅疆共历生死,她见识了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年,是如何于绝境中翻云覆雨,将一众强敌玩弄于股掌。他精于算计,信奉“死道友不死贫道”,行事看似利己到了极点,可偏偏在葬风谷,他冒险出手救了她和族人;在鬼蜮,他明明可以独自遁走,却依旧带着她们冲出重围。这种矛盾,让她觉得他像一本永远翻不到底的古卷,越是阅读,越是深陷其中。
“喂,唐夜,”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狐族特有的娇糯,“你这元婴一成,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更像个神棍了,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似的。”她指尖狐火化作一个小小的人形,学着唐夜平时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踱步,惟妙惟肖。
唐夜睁开眼,看着她那顽皮的模样,不禁失笑:“月姑娘过誉了,不过是感知敏锐了些许,距离洞悉万物还差得远。” 他目光扫过月灵儿指尖那灵动变幻的狐火,赞道:“倒是月姑娘的幻术,越发精妙了,已得青丘幻法三昧,真假难辨。”
月灵儿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指尖狐火“噗”地散开,又瞬间凝聚成唐夜的模样,还故意做了个鬼脸:“那是自然!不过比起你这偷奸耍……呃,是足智多谋的家伙,还是差了点道行。你呀,心里指不定又在算计谁呢。”
就在这时——
唐夜怀中,一枚紧贴胸口存放的、触手温润的玉佩,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得滚烫!那热度并非物理层面的灼烧,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带着一种急促、尖锐的警示!
是苏凌雪的传讯玉佩!
唐夜脸色微变,瞬间将其取出。只见那原本莹白剔透的玉佩,此刻内部竟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色纹路,并且剧烈地震动着,散发出微弱而急促的神念波动。
他立刻将神识沉入其中。
“唐…夜……” 苏凌雪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变得无比虚弱、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惶与绝望,“大夏…北部…幽冥…遗迹……误入…‘无光之域’……师兄弟…伤亡…惨重……救我……”
神念到此,戛然而止,仿佛传递信息者已力竭,或是遭遇了更可怕的变故。但那残留的意念中,充满了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黑暗气息,正是他在玉佩残片景象中窥见的、困住归山行的那种“无边黑暗”的同源之力!
与此同时,唐夜的“因果视界”不由自主地开启。在他“眼中”,代表苏凌雪的那根原本清亮孤傲的因果线,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几乎被浓郁得化不开的黑红色劫气彻底缠绕、吞噬,仅余一丝微弱的生机在苦苦挣扎,当真到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无光之域……”唐夜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这名字与樱落提及的“影尊遗藏”外围区域如此相似,又出现在大夏的幽冥遗迹附近,其中关联,不言而喻。幽冥老祖的触角,果然早已伸向了各地。
救,还是不救?
理智告诉他,那“无光之域”凶险异常,连太幽仙君那等人物都可能陷落其中,苏凌雪等人更是生死一线。此刻前往,无异于以身犯险,将自己置于巨大的风险之下。他刚刚突破元婴,前景大好,实在不宜此时卷入这等绝地。
然而……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第一卷时,在大夏与苏凌雪初遇的场景。那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云霄剑宗首席,清冷如雪,视他为道心不坚的投机者。可后来在共同对抗幽冥老祖分魂的过程中,她多次因他“无意”的援手而动摇,那份清冷外壳下隐藏的执着与善良,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与他理念碰撞时的无措与茫然,都让他印象深刻。虽无明确承诺,但两人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道友关系,有一根无形的线,悄然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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