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南离与禅疆交界处的莽莽苍山染成一派凄艳的绛红。
葬风谷,名不虚传,终年不息的山风在此处被挤压成无数道锐利的呜咽,卷起枯枝败叶,刮在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刻骨的荒凉。
唐夜一袭青衫,立于一块嶙峋的巨岩之上,身形在猎猎风中稳如磐石。
他望着前方那片更加深邃、气息也更加驳杂的天地,那里便是禅疆,佛魔并立,遗迹遍地,机缘与杀机交织的混乱之地。
离开云梦仙城已有半月。
离开孙家,是唐夜做的最快的决定,一来孙家在云梦势弱无法再给他任何庇护,二来他的的仇家、对手又是越来越强,长期下去必然会给孙家带来灾祸!
然后!
与澹台明月的那场告别,谈不上缠绵,更像是两个精明的赌徒在结算完一局后的默契分手。
“唐道友,此去禅疆,步步杀机,可别一不小心,真成了哪位佛陀座下的枉死鬼,或者哪尊魔头洞府前的点缀。” 澹台明月笑靥如花,眸中却是一片清冷的算计,她随手抛过来一枚非金非玉的黑色简书,“喏,临别赠礼。我玄阴教秘库中吃灰的玩意儿,《窃天录》,听着名字倒是与你那‘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性子相得益彰。于我无用,于你……或可锦上添花。”
唐夜接过,神识微微一扫,心中便是一动。这《窃天录》并非功法,更像是一种心得笔记,记载着种种窥探天机、规避因果、甚至在某些特定条件下“窃取”一丝天地法则缝隙的奇思妙想与禁忌法门,虽残缺不全,却与他灵魂深处那部《万劫偷天经》隐隐呼应,仿佛为其提供了更多旁征博引的“案例”与“技巧”。
“明月仙子厚赠,唐某铭记。”唐夜拱手,笑容温润,“他日仙子若有‘风险’需共担,唐某定义不容辞……找个合适的道友顶上。”
澹台明月咯咯一笑,身影化作一道粉色烟霞消散于空中,只留余音袅袅:“记住你说的话,唐夜,活着才有下次合作。”
收回思绪,唐夜摩挲着指尖那枚温润的储物戒,里面不仅有他从幽冥老祖南疆布局中“转移”来的部分资源,更有这本《窃天录》。
此行禅疆,凶吉未卜,但风险之中,往往蕴藏着最大的收益。他精于算计,自然明白,若想在这残酷的大荒真正立足,仅靠小聪明和“祸水东引”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洞悉更核心的隐秘。
而禅疆,这片古老的土地,无疑是最佳的舞台。
就在他准备纵身深入峡谷,正式踏入禅疆地界时,异变陡生!
“呜——嗷——”
凄厉的狐啸声夹杂着锐器破空与佛门梵唱般的怒喝,从葬风谷的侧翼密林中传来。
强烈的妖气与一股充满压迫感的肃杀佛力激烈碰撞,搅得周遭灵气一片混乱。
唐夜眉头微蹙,下意识便想绕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他行走修仙界的铁律。然而,就在他运转灵力,准备施展遁术的刹那,体内那部沉寂的《万劫偷天经》竟自行微微震颤起来,与此同时,他双眸之中,无形无质的世界再次褪去表象——
因果视界,开!
只见那混乱战团之中,数道代表着青丘狐族的因果线紊乱不堪,劫气深重,黑红色的厄运几乎要将它们彻底吞噬。然而,在这片浓得化不开的劫气深处,竟顽强地透出一丝若有若无、却磅礴到令人心颤的生机!那生机并非来自战场任何一方,而是隐隐与某种更为古老、更为浩瀚的存在相连。
更让唐夜心神一震的是,在那几道狐族因果线中,有一道他颇为熟悉——灵动、狡黠,曾与他并肩作战,共闯过幽冥老祖布下的杀局。
月灵儿!
几乎是同时,他感知到怀中一枚柔软的、带着淡淡馨香的狐纹符印微微发烫——那是当初分别时,月灵儿硬塞给他的,说是若在禅疆附近,可凭此寻她。
“麻烦……”唐夜低语一声,脸上却不见多少厌烦,反而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玩味。风险与机遇并存,《万劫偷天经》的异动和那丝磅礴生机做不了假。
月灵儿此女,背景和修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一些,只是不知道前段时间才费劲心思把她摆脱掉,不想,今日又遇见了。
“唉,孽缘啊…”
他身形一晃,如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向战场边缘。
密林之中,景象惨烈。五六只皮毛染血、形态各异的青丘狐妖正围成一个圆圈,勉力支撑着一道摇摇欲坠的粉色光罩。光罩中央,正是化作人形,嘴角溢血,脸色苍白的月灵儿。她秀发微乱,衣衫有几处破损,露出雪肤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但那双灵动的眸子依旧明亮,带着不屈的怒火。
围攻她们的,是七名身着暗红色僧袍,头顶戒疤却面容狰狞的僧人。这些僧人所用法器也极为奇特,有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降魔杵,有萦绕着怨魂嘶吼的念珠,佛力中夹杂着浓烈的煞气与魔性,攻势狠辣,招招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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