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将他之前因为见识了“天上人间”那穷极想象的顶级奢华、近距离接触了墨兰、黄英这等绝色而产生的、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兴奋感与虚荣心,浇得透心凉,熄得连烟都不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迟来的、后知后觉的、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的寒意与深入骨髓的心惊。
他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副驾驶座上那个如同入定老僧般沉默不语的兄弟。
嘴唇翕动了几次,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想开口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或是表达自己的担忧,或是询问更多的细节,但万千话语涌到嘴边,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饱含着复杂情绪的叹息。
他伸手,关掉了车载音响里原本播放着的、节奏强劲的电子音乐,转而切换成了一首旋律低回舒缓、带着空灵缥缈意味、仿佛来自雪山之巅的纯音乐。
试图用这清冷的乐音,来抚平自己内心那难以言说的波澜与不安。
林尘峰看似放松地靠在包裹性极佳的航空座椅靠背上,双眼微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仿佛已然入睡。
但若有人能贴近观察,便会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手指,正在以一种极其微小、却蕴含着某种奇特韵律的频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
他的大脑,此刻正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超级计算机,CPU以惊人的速度,冷静而高效地梳理、分析、整合着自他踏足帝都这片权力与欲望交织的土地以来。
尤其是最近这短短两三天内,所经历的种种光怪陆离、远超常人想象的事件碎片。
慕容晓曦最初那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刁难羞辱,与后来那判若两人、近乎卑微的哀哀恳求,这看似简单的态度转变背后,是否仅仅是她个人的骄纵与幡然醒悟?
还是说,在其背后,隐藏着来自慕容家族内部、或是外界其他势力的某些不为人知的压力、交易或更深的牵扯?
司徒老爷子那场惊心动魄、近乎起死回生的救治,虽然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林家苗医秘术的玄奇与近乎逆天的功效。
但此举无疑也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型炸弹,将他这把原本隐匿于苗岭十万大山深处、不沾尘俗的“绝世利刃”。
骤然暴露在了燕京这潭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浑水之中,引来了无数或明或暗、或善意或恶意的注视与觊觎。
罗济苍、令狐岚岚这两位中医泰斗,乃至协和医院秦院长所代表的现代医学权威体系。
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近乎狂热的认可与不惜代价的招揽,究竟是纯粹的医者惜才,是出于对未知医学领域的探索渴望,还是……
背后也掺杂了某些复杂的利益考量、派系争斗,或是更为深远的目的?
而所有这些看似独立发生、互不关联的事件线索,其无形的丝线,似乎都在“天上人间”这个极致奢华又极度诡异的地方。
与那封来自西山沈家、措辞简约却重若山岳的神秘信函,产生了某种令人不安的、如同宿命般的交集与碰撞。
沈家……这个连根基深厚、手握权柄如司徒家,提起时都面露忌惮、语气凝重、视为不可轻易触碰之禁忌的庞然大物。
这个隐于云雾之上、据说执掌着某些关乎国运山河之古老传承的神秘家族,为何会突然将目光,跨越千山万水,精准地投向他这个刚刚在燕京崭露头角、毫无根基背景的“小医生”?
“老友顽疾,或需借重”——信上这短短的八个字,背后所指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顽疾”?
竟然连底蕴深不可测的沈家都束手无策,需要“借重”他这源自苗疆偏僻之地的、看似“土气”的医术?
这次西山之约,摆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一个一步登天、接触真正核心权力的难得机遇,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更加凶险万分、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致命陷阱?
还有那个如同暗夜幽兰般神秘而危险的“墨兰”。
她那双看似妩媚多情、流转着春水般波光的桃花眼,此刻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林尘峰的脑海,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都如同慢镜头般被反复剖析。
她对自己周身那迥异于常人之气息的敏锐感知,绝非寻常江湖术士的牵强附会,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某种特定能量波动的捕捉。
她在他点破她失眠多梦、骨髓生寒之症状时,那瞬间崩塌的镇定面具下流露出的震惊与骇然,也绝非能够伪装的演技。
她与那高深莫测的沈家,到底存在着何种关联?她是沈家安插在“天上人间”这个复杂棋局中的一枚暗棋、一个眼线?
还是说,“天上人间”这个看似独立的声色帝国,其本身,就与沈家这个超然物外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不为人知的、甚至可能是共生般的深层联系?
那杯被墨兰“特意”送来、其中蕴含着阴柔能量波动的威士忌,究竟是“天上人间”惯用的、用于控制或影响重要客人的隐秘手段,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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