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峰小口啜饮着温热的小米粥,粘稠的米油滑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原始的慰藉。
病房内一时间只剩下瓷勺偶尔碰触碗沿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愈发沉静的暮色。
那碗简单的粥,仿佛不仅是在滋养他干涸的躯体,更是在为方才那石破天惊的玩笑,轻轻地、温柔地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徐少凯咧着嘴,看看面颊绯红、眼神躲闪的司徒婉儿,又看看一脸坦然、慢条斯理喝粥的林尘峰,最后目光落在床上笑得像只老狐狸的司徒弘毅身上。
只觉得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趣,比他看过的任何一部喜剧片都带劲。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一位同样忍俊不禁的医护人员,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瞅见没?这就叫高手!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既填了肚子,又逗了美人,还把老爷子哄得龙颜大悦!学着点!”
司徒婉儿被徐少凯这毫不掩饰的调侃弄得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真有条缝能钻进去。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正在安静喝粥的林尘峰,见他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心中又是气恼,又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的悸动。这个家伙……总是这样,看似平静无波,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搅乱一池春水。
司徒震雄老将军站在窗边,双手依旧负在身后,脸上那惯常的严肃神情此刻也有些绷不住,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纵横沙场半生,见过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或锋芒毕露,或沉稳内敛,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
这小子,明明身负惊世骇俗的医术,气质也沉静如山,偏偏行事说话,时而带着山野的质朴,时而又透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邪性。
他看向自己父亲,只见老爷子脸上那愉悦的笑容丝毫不减,甚至带着一种……一种看好戏的期待?司徒震雄心中微微一动,似乎隐约捕捉到了点什么。
而角落里的慕容晓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碗粥散发出的温热香气,那其乐融融的氛围,那司徒婉儿娇羞无限的模样,还有林尘峰虽然虚弱却依旧从容的身影……
这一切都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她的心口。
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指尖冰凉,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在这巨大的落差与悔恨中倒下。
她曾经距离这个男人那么近,却被自己的傲慢与无知,亲手推向了无法逾越的鸿沟另一端。
就在林尘峰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空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似乎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耗费了他不少力气的时候——
病床上,一直笑眯眯看着他的司徒弘毅老爷子,忽然又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慢悠悠的腔调,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仿佛一块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却依旧沉重的玉石,投入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
“嗯……粥也喝完了,气色看着也好了些。”司徒老爷子那双变得清亮的眼睛,先是慈爱地看了看身旁脸颊依旧泛着红晕的孙女司徒婉儿。
然后目光缓缓转向林尘峰,那眼神里,除了感激与欣赏,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审视与算计的光芒?
他微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故意吊人胃口,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用一种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般的、极其自然的语气,笑呵呵地说道:
“林小弟啊……”
这一声“林小弟”叫出来,徐少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咳了好几声。
好家伙,这辈分乱的!司徒婉儿也愕然地看向自己爷爷,不明白爷爷怎么会用这么……这么亲近又带着点戏谑的称呼。
司徒老爷子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他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林尘峰,伸出一根枯瘦却不再颤抖的手指,指了指身旁的司徒婉儿,语气轻松得仿佛在介绍一件自家的珍藏:
“你看我这孙女,婉儿,怎么样?”
“……”
病房内,刚刚因为林尘峰喝完粥而稍微松弛下来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比刚才林尘峰开玩笑要粥时,还要凝固十倍!百倍!
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徐少凯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溜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我……我操!老爷子!您……您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比林子还狠!直接放大招了?!”
司徒婉儿整个人彻底僵住了,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脖子根,甚至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爷爷,美眸圆睁,里面写满了“爷爷您在胡说八道什么?!”的震惊与羞窘,一颗心如同揣了只受惊的小鹿,砰砰砰地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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