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晓曦那一声带着颤抖与决绝的“对不起”,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一颗烧红的铁块,瞬间激发出剧烈的“嗤嗤”声,蒸腾起大片大片的、名为“惊愕”与“尴尬”的白雾。
弥漫在整个休息区,将那原本就因林尘峰极度疲惫而显得凝重的气氛,冻结得几乎要发出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从慕容晓曦那弯下的、显得格外单薄和脆弱的身影,齐刷刷地转向了瘫坐在沙发上的林尘峰。
徐少凯张大了嘴巴,那副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我操,真来了!”的震惊。
以及一丝看好戏的、压抑不住的兴奋,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眼神在林尘峰和慕容晓曦之间飞快逡巡。
司徒婉儿还挂着泪痕的脸上则浮现出明显的错愕与一丝为难,她看看慕容晓曦,又看看林尘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一边是割头换颈的闺蜜,一边是爷爷唯一的希望。
罗济苍院长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深邃的平静,仿佛一位看透了世间所有恩怨纠葛的智者,只是默默地观察着。
令狐岚岚则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她看着慕容晓曦微微颤抖的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林尘峰接下来反应的、纯粹理性的评估与好奇。
时间,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仿佛被拉长成了粘稠的糖丝。慕容晓曦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瞬间冻结的、名为“道歉”的雕塑。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能感觉到血液冲上头顶带来的眩晕感。
以及那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尖,刺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羞耻。
她从未如此刻般感觉时间如此难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在等待,等待那个男人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是最严厉的斥责,也好过这令人窒息的、仿佛被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沉默。
终于,在仿佛过去了很久之后,林尘峰那一直紧闭着的、覆盖着浓密睫毛的眼睑,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并没有立刻聚焦在面前鞠躬的慕容晓曦身上,而是先带着一种仿佛从极深的水底浮上来的茫然,空洞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水晶灯。
那眼神里,是深彻骨髓的疲惫,是精神力与体内元气被过度抽干后的虚脱,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刚才那场“固本培元”针法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个勉强维持着生理机能的外壳。
几秒钟后,他的瞳孔才逐渐恢复了焦距,那抹熟悉的、如同山涧寒泉般的清澈与理性,重新占据了主导。
他的目光,极其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穿透力,越过了面前慕容晓曦那弯下的、线条优美的脖颈,落在了站在稍后位置、脸上还带着泪痕与焦急的司徒婉儿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因为虚弱,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低沉,仿佛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然而,每一个字,却都像冰锥般,清晰地、毫无感情色彩地,凿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
“司徒婉儿。”他直接略过了近在咫尺的慕容晓曦,仿佛她只是一团不存在的空气,“把这女人请出去。”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轰——!”慕容晓曦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那维持着鞠躬姿势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无视、被轻蔑到尘埃里的、前所未有的羞辱感!
比直接的斥责和嘲讽,更伤人百倍!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屑于叫!只用“这女人”三个字,就将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所有鼓足勇气的道歉,彻底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有那双死死盯着地面的眼眸,瞬间涌上了屈辱与绝望的血丝。
徐少凯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心里狂叫:“我靠!林子!你小子……真他娘的够狠!杀人诛心啊这是!”
他看向林尘峰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干得漂亮”的解气。
司徒婉儿更是惊呆了,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林尘峰,又看看浑身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慕容晓曦,急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林先生,晓曦她……她是真心道歉的,您……”
林尘峰却仿佛没有听到司徒婉儿的求情,他甚至没有再看慕容晓曦第二眼,只是继续用那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
对着司徒婉儿,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交代,仿佛在安排一件与自身性命攸关的重要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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