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办公室里,名贵的紫砂茶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氤氲的白气带着一股暴虐的味道。
周建国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铁青,指着宣传部老刘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
“蠢货!一群蠢货!谁让你们去后台拍照片的?谁让你们在发布会上提问的?画蛇添足!现在好了,把他捧成英雄了!”
老刘哆哆嗦嗦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书记,我……我没想到那个姓苏的女人这么厉害……”
“没想到?”周建国气得笑了起来,“你一个搞宣传的,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开战?你这十几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瓷片,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场舆论战,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仅没把林锋搞臭,反而让他借着苏雨薇的东风,成了全省瞩目的改革明星。十五个亿的投资,全民监督的承诺,这两座大山压下来,把他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林锋竟然敢查赵天河的旧账!
赵天河虽然已经调走,但他在青北县经营多年,留下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周建国自己,当初也是在赵天河的提携下才上位的。这旧账要是真翻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烧到谁身上都说不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政见之争了,这是在掘他的根!
“去,把林锋给我叫来!”周建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林锋接到电话时,正在办公室里翻看那些落满灰尘的旧账本。账本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用蝇头小楷记录着一笔笔款项的进出。
他翻开的是一本关于“青北县第二中学新校区建设”的账目。项目总投资八千万,但账目上各种名目的支出却高达九千五百万,超支严重。其中一笔支付给“宏远建材”的五百万款项,只有一张简单的收据,连正式发票都没有。而这个“宏远建材”,林锋有点印象,似乎是赵天河某个远房亲戚开的公司。
“县长,周书记让您过去一趟。”陈明推门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知道了。”林锋合上账本,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
他知道,鸿门宴来了。
走进周建国的办公室,一股压抑的怒火扑面而来。地上的碎瓷片还没来得及收拾,周建国阴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后,眼神像要吃人。
“周书记,您找我?”林锋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林锋!”周建国猛地一拍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青北县的天给捅个窟窿!”
“周书记,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林锋不卑不亢地回答,“苏氏集团的投资协议里写得很清楚,他们要求一个干净透明的商业环境。我们作为地方政府,有责任为投资者扫清障碍,这既是对投资者负责,也是对青北县的未来负责。”
“扫清障碍?”周建国冷笑,“你那是扫清障碍吗?你那是搞政治清算!查旧账,还是查赵天河书记时期的旧账!你想干什么?你想把青北县的干部都换一遍吗?”
他站起来,走到林锋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
“我告诉你,林锋!稳定!稳定压倒一切!现在青北县刚刚经历了刘明堂的案子,人心不稳,班子不齐,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你这么搞,是唯恐天下不乱!”
林锋没有退缩,迎着周建国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周书记,我想请问,什么样的稳定,是建立在贪腐和烂账之上的?那不叫稳定,那叫一潭死水,早晚会发臭!”
“你……”周建国被他顶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而且,查旧账,不是为了翻案,更不是为了搞什么政治清算。”林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态度依旧强硬,“这是为了清扫屋子好待客。如果我们连自己家里有多少烂账都搞不清楚,怎么取信于人?怎么让那十五个亿的投资安安稳稳地落地?到时候项目出了问题,谁来负责?是你周书记,还是我林锋?”
这番话,句句在理,又暗藏机锋。他把查账的行为和十五亿的投资紧紧捆绑在一起,让周建国无法轻易反对。
周建国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仅有冲劲,有手腕,更有滴水不漏的逻辑和寸步不让的胆气。
他想发火,却找不到理由。他想压制,却发现对方已经借来了苏氏集团和全省舆论的势,自己根本压不住。
良久,周建国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林锋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凡事要讲究方式方法。”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但眼神里的冷意却更深了,“查账可以,但不能扩大化,不能影响到当前的正常工作。你把财政局的旧账本都搬到你办公室,像什么样子?财政局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这是在用官僚程序来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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