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
云昭如同幽灵般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听雨轩西侧那堵斑驳的院墙下。墙根堆着些枯草和杂物。她屏住呼吸,指尖在冰冷粗糙的墙砖上快速而精准地划过,数到第三块。指尖用力一探,那块青砖果然有些许松动!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墙缝里抽了出来。
后面,是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钻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犹豫,云昭矮身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狭窄、低矮、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脚下是湿滑的泥土,空气污浊。她只能扶着冰冷的土壁,凭着感觉摸索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
她朝着光亮走去,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但异常干燥整洁的地下石室。四壁是打磨过的青石,墙角点着几盏光线稳定、几乎无烟的兽脂灯,将室内照得一片昏黄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清冽的松木气息,与萧珩字条上的味道一致。
石室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案,上面铺着一张极其详尽的北狄都城舆图,山川河流、街巷宫阙、兵力布防,标注得密密麻麻。桌案旁,站着两个人。
一人正是萧珩。他早已褪去了白日里那身张扬的锦袍和醉态,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腰束革带,勾勒出精悍的腰身。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露出一张轮廓分明、毫无醉意的脸。那双桃花眼此刻深邃如寒潭,里面翻涌着锐利、沉静、以及一种久居上位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白日里的轻佻纨绔荡然无存,此刻的他,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内敛,却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另一人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一身毫无纹饰的深灰布袍。面容普通,属于丢进人堆就找不出的那种,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古井,深不见底,仿佛能洞察一切虚妄。他手里拿着一支细长的朱砂笔,正安静地侍立着,正是墨羽。
而在靠近石室入口的阴影里,还抱臂倚着一人。身形高大魁梧,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短打,面容冷硬如岩石,眼神锐利如鹰,仿佛时刻准备着撕裂猎物的喉咙。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气,正是赤霄。
云昭的出现,让石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一瞬。
墨羽和赤霄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评估,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讶异于她竟真的能独自找到这里,更讶异于她此刻的平静。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染血的旧衣,手臂上缠着粗糙的布条,脸色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那双漆黑的眸子迎上萧珩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呵,” 萧珩率先打破了沉默,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冰碴般的冷意,“看来本王的‘小可怜’,爪子磨得挺利索,胆子…也不小。” 他的目光扫过云昭手臂的伤处,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上。
云昭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试探,径直走到桌案前。她的目光瞬间被那张巨大详尽的舆图吸引,如同磁石。舆图上,代表着不同势力的标记清晰可见。代表皇权的金色龙纹盘踞在宫城;代表太子一系的青色蟒纹盘踞在东宫及部分文官区域;代表肃王赫连骁的赤色虎头标记则占据着几处重要的军营和武官府邸;还有一些零散的、代表着其他皇子或中立势力的标记散布各处。
而在这些标记之间,用细细的墨线勾勒出无数条或明或暗的联系、冲突点、以及标注着兵力数字和官员姓名的密密麻麻小字。这不仅仅是一张地图,更是一张将北狄朝堂波谲云诡、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具象化的生死棋谱!
萧珩的手指,点在了舆图中央,象征着瑞王府的位置上,那里被画上了一个醒目的红色问号。
“看到了?” 萧珩的声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本王这‘瑞王府’,表面风光,实则早已是四面楚歌的囚笼。皇帝猜忌,视本王为前朝余孽,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太子赫连珏,虚伪阴鸷,视本王为夺嫡路上的绊脚石,今日梅林一箭,十有八九便是他的手笔,意在嫁祸或直接清除。肃王赫连骁,莽夫一个,却勇武好斗,极易被太子利用来当枪使。”
他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几个关键的节点重重划过,语气带着沉沉的杀机:“困局已成。皇帝耐心将尽,太子步步紧逼,肃王蠢蠢欲动。若再坐以待毙,不出三月,这瑞王府,便是你我葬身之地!”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猛地刺向云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和审视:“结盟?本王说过,是互相利用。现在,告诉我,南诏的‘公主’,你能给本王带来什么破局的‘价值’?除了…你那点还算利索的身手和惹麻烦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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