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西院最偏僻的角落,那间充当小厨房的耳房门上,沉重的黄铜锁被赤霄一剑劈开。“当啷”一声,锁头落地,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呻吟,向内弹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了出来。
赤霄那向来如岩石般冷硬的面孔也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浓眉紧锁。馊饭的酸腐气混杂着某种肉类在暑热里彻底腐败的甜腥,还有一股刺鼻的霉味,拧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瞬间塞满了狭窄的门口和赤霄的口鼻。他强忍着翻腾的胃,一步跨入。
昏暗的光线下,景象触目惊心。灶台冰冷,积着厚厚的灰。角落里堆着几筐烂菜叶,苍蝇嗡嗡地围着打转。水缸里浮着一层绿毛。唯一一口铁锅里,残留着一点黑乎乎、看不出原貌的糊状物,上面已经长出了灰白的菌丝。
赤霄的目光扫过,最终落在灶台旁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上。碗里是半碗浑浊的、几乎凝成块的米粥,颜色灰败,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馊味。几只黑色的蚂蚁正旁若无人地在粥面上爬行,钻进钻出。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窜上赤霄的脊背,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冲向与厨房相连的、更加阴冷的主屋。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更浓重的、混杂着劣质药味和病人体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冷榻上,云昭蜷缩在薄薄的、打着补丁的被褥里。她面朝里,身体微微发抖,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枯叶。听到门响,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过头。
赤霄的心猛地一沉。
那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是骇人的青紫色。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深陷在眼窝里,蒙着一层灰翳。额发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她的呼吸又浅又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痛苦的抽气声。
她的目光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聚焦在赤霄脸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无力地从被褥里滑落出来,指尖颤抖着,指向门口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赤霄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落在了冷榻边一个矮凳上——那里,赫然放着半碗和厨房里一模一样的、爬着蚂蚁的发霉馊粥!
怒火瞬间冲垮了赤霄所有的克制,他虎目圆睁,转身冲着门外厉声咆哮,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破败的窗棂嗡嗡作响:“王爷——!如夫人克扣份例,苛待王妃,王妃她快……”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赤霄的怒吼!
西院那扇本就不甚牢固的主屋门板,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整个踹飞!碎裂的木屑四散飞溅!
萧珩的身影裹挟着浓重的煞气,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步踏了进来!他猩红的眼睛瞬间扫过冷榻上气息奄奄的云昭,扫过她青紫的唇和那碗刺目的馊粥,最后,那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闻声赶来、正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崭新苏绣水红裙衫、头上珠翠摇摇晃晃的如夫人脸上!
“好!大!的!狗!胆!”萧珩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和血腥味。
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身形如电,一步便跨到那矮凳前,飞起一脚!
“哗啦——哐当!”
那半碗爬着蚂蚁的馊粥连带着粗陶碗,被狠狠踹飞!破碎的陶片和发黑发臭的霉粥混合物,如同天女散花般,劈头盖脸地砸向站在门口的如夫人!
“啊——!!!”如夫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滚烫的(虽然已经凉透,但冲击力十足)、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粥糊糊,混合着尖锐的瓷片碎渣,精准无比地溅了她满头满脸!那身价值不菲、特意穿来耀武扬威的崭新苏绣水红裙衫,瞬间被染上大片大片的污黑,黏糊糊的米粒和菜渣挂在精美的绣花上,几只没摔死的蚂蚁还在惊恐地乱爬。精心梳理的发髻被砸歪,珠钗斜挂,脸上更是糊满了黑黄之物,狼狈不堪,腥臭扑鼻。
“我的裙子!我的脸!”如夫人又惊又怒又怕,浑身筛糠般抖着,下意识地尖叫辩解,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耳膜,“是她!是王妃自己不肯吃东西!是她自己绝食装病!她想陷害我!她想害死我啊王爷!您不能信她这个南诏来的妖女!她最会装可怜……”
“闭嘴!”萧珩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如夫人所有的哭嚎。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憎和杀意。“陷害你?你也配!”
他猛地转头,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般的女人,猩红的目光转向冷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太医呢?!死哪去了!给本王滚进来!”
早已候在院外、被这阵仗吓得腿软的太医,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到云昭榻前。他哆哆嗦嗦地搭上云昭冰冷的手腕,指尖传来的微弱脉息让他心头一凉。再翻开眼皮,瞳孔已有轻微涣散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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