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墨羽垂首应道,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我被两名王府护卫“护送”着,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步履蹒跚地走向楼梯口。手臂的伤一跳一跳地疼,塞在袖口里的那截箭簇更是如同烙铁般灼烫。皇后的爪牙就在附近,这醉红楼里,危机四伏。
刚走到楼梯拐角,还没下去——
“哟呵!这么热闹?本王是不是错过好戏了?”
一个洪亮、粗犷、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蛮横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在楼梯下方炸响!
伴随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穿着北狄亲王蟒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带着几个同样彪悍的护卫,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正好堵住了我的去路。
是肃王赫连骁!
他豹眼环睁,饶有兴致地扫视着揽月阁里杯盘狼藉、人人惊惶的场面,最后,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如同打量猎物般,落在我一身狼狈、手臂染血的身上。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赫连骁抱着膀子,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千里迢迢从南诏送来的和亲公主吗?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我被血浸透的袖子上打转,“哟!挂彩了?差点被射成个刺猬?哈哈哈哈!这箭法也太烂了点吧?要是我手底下的儿郎……”
他一边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一边毫无顾忌地朝我逼近两步。浓重的汗味和皮革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护送我的王府护卫想阻拦,被他身后的肃王府护卫蛮横地推开。
“让开!本王看看南诏公主细皮嫩肉的伤成啥样了!”赫连骁大手一挥,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竟直接朝我受伤的左臂抓来!动作粗鲁至极!
我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躲闪后退,但狭窄的楼梯拐角根本避无可避!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我口中溢出。
刺啦——!
赫连骁粗糙的手指根本没碰到我的伤口,却一把抓住了我为了掩盖藏匿箭簇而匆忙裹在手臂上、已经被血浸透的临时布条!他用力一扯!
那染血的布条如同破碎的蝶翼,瞬间被扯落,飘飘荡荡地掉在满是油污和碎瓷的地板上。
我左臂那道寸许长的、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以及为了止血和掩盖而紧紧压在上面的、染血的宫装破袖口,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赫连骁的狂笑和嘲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戛然而止!
他那双充满戏谑和蛮横的豹眼,在看清我手臂情况的瞬间,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
他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钉在我手臂伤口旁——那从破碎袖口边缘露出的、半截染血的乌黑箭杆上!
那箭杆的木质在血迹下显得异常幽暗,而在那幽暗之中,靠近断裂茬口的位置,一个极其清晰、极其熟悉的图案,如同地狱的烙印,刺入了赫连骁的眼底——
那是一只线条刚硬、展翅欲飞、象征着北狄至高无上皇权的……双头鹰暗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楼梯拐角,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赫连骁脸上的所有表情——戏谑、嘲讽、蛮横——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如同见了鬼般的震骇!他死死盯着那半截箭杆上的双头鹰,又猛地抬头看向我惨白的脸,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瞪圆的豹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疑惑、震惊、暴怒……还有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冰冷的杀机!
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能压碎人的骨头。
我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那半截暴露在冰冷视线下的乌黑箭杆。那上面刻着的双头鹰,在血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眼。
肃王赫连骁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握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那双豹眼里翻涌的情绪,已经从最初的震骇,迅速转化为一种被愚弄的狂怒和冰冷的审视。
“这……箭……”他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音节,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我。
楼上的混乱似乎也察觉到了楼下这诡异凝滞的气氛,嘈杂声都低了几分。墨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楼梯口上方,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那半截染血的箭杆和肃王铁青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护卫做了个手势,两名护卫立刻悄无声息地向下挪动了几步,隐隐封住了肃王可能的去路。
萧珩那醉醺醺的叫骂声还在揽月阁里回荡,但此刻听在耳中,却透着一股刻意的浮夸,仿佛在用喧嚣掩盖这楼梯拐角致命的寂静。
肃王赫连骁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不再看我,而是死死盯着那半截箭杆,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那上面的双头鹰暗纹,是北狄皇室核心成员才有资格使用的隐秘标记,象征着无上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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