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带着腐败的恶臭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将云昭彻底吞噬。身下是冰冷、滑腻、不知积攒了多少年污秽的泥泞地面,每一次细微的喘息都吸进浓重的腥臊和绝望的气息。
“嗬嗬……细皮嫩肉的……可惜了……”那如同砂纸摩擦的沙哑老妇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丝病态的兴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回荡,如同毒蛇吐信。
锁链拖动的哗啦声,伴随着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喘,从不同的方向逼近!黑暗中,无数道充满贪婪、暴虐和饥饿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死死钉在云昭身上!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在她裸露的脖颈、纤细的手腕上逡巡,带着撕咬血肉的渴望!
这里是暴室!是真正的人间炼狱!能活下来的,早已不是人,而是被黑暗和痛苦彻底扭曲的野兽!
云昭蜷缩在冰冷的泥泞里,身体因为剧痛、寒冷和巨大的危机感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膝盖的伤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熨烫,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然而,在那被污秽掩盖的眼底深处,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冰封万里的死寂和在那死寂之下疯狂燃烧的毒焰!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用沾满污泥的袖子,一点点擦去脸上干涸冰冷的血污。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指尖在触碰到袖中那冰冷坚硬的白瓷药瓶时,微微停顿了一瞬。北狄……那个神秘人……这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还是另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
“吱呀——哐当!”
暴室那扇沉重的玄铁大门,再次被粗暴地拉开!刺目的、昏黄的光线如同利剑,猛地刺破浓稠的黑暗,瞬间驱散了门边一小片区域的阴霾,也将门口几个如同饿狼般逼近的身影惊得猛地缩回了黑暗中,发出几声不满的低吼。
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深褐色管事太监服饰、面色蜡黄如同僵尸的中年太监,提着一盏气死风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灯笼的光晕映着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眼神如同两口枯井,冰冷地扫视着黑暗中的囚笼。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无表情、手持水火棍的健壮太监。
“云昭。”僵尸脸太监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念一个死人的名字,“出来。”
黑暗中的喘息和低吼瞬间消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那些窥伺的目光瞬间收敛,只剩下深藏的恐惧。
云昭的身体在光线刺入的瞬间猛地一颤,仿佛被惊吓到极致。她艰难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被污泥和半干血污覆盖、依旧红肿青紫的脸,眼神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无助,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如同濒死小兽的呜咽。
僵尸脸太监皱了皱眉,显然对云昭这副狼狈肮脏的模样极其厌恶。他对着身后两个太监一努嘴:“拖出来!弄干净点!贵妃娘娘要问话!”
两个如狼似虎的太监立刻冲进黑暗,如同拖拽牲口般,粗暴地架起云昭的胳膊,将她从冰冷的泥泞中拖了出来!巨大的力道牵扯到膝盖的伤处,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软软垂下,双脚几乎离地。
她被拖到门口灯光下。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此刻的凄惨——破旧的宫装沾满污泥和暗红血污,紧紧贴在单薄的身体上;头发凌乱枯黄,被污泥黏成一绺一绺;脸上青紫肿胀,嘴角破裂的伤痕结了暗红的痂,混合着污泥,肮脏不堪。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恶臭和绝望的气息。
“晦气!”一个太监嫌恶地啐了一口,从旁边一个积满污水的木桶里舀起一瓢冰冷刺骨、散发着馊味的脏水,劈头盖脸就朝云昭身上泼去!
哗啦!
冰冷腥臭的脏水瞬间浇透全身!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扎入骨髓!云昭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污泥被冲掉一些,露出底下更加苍白、布满新旧伤痕的皮肤,更显得触目惊心。
“行了!带走!”僵尸脸太监不耐烦地挥挥手,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云昭被两个太监架着,如同拖拽一件无生命的货物,踉跄地离开了散发着恶臭的暴室。冰冷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寒风一吹,如同裹着冰刃。膝盖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摇摇欲坠。
她被拖行着,穿过更加幽深、更加死寂的宫道。没有去往柳贵妃的宫殿,也没有去往任何一处宫室,而是被带到了皇宫深处一座极其偏僻、被高大古树环绕、显得格外阴森压抑的建筑前。
藏书阁。
南诏皇室的藏书重地。此刻夜深人静,阁内一片漆黑,只有门口悬挂的两盏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光影。
“进去!”僵尸脸太监在紧闭的阁门前停下,声音冰冷。
两个太监松开手。云昭失去支撑,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石阶上,膝盖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吱呀——”
沉重的、布满铜钉的阁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靛蓝色太监服饰、身形瘦削、低眉顺眼的身影站在门内阴影里,正是之前给云昭送过“药”的小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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