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翻开医案,指着其中一页。
那是一个治疗“厥证”的病人,突发昏厥,四肢冰冷,脉象微弱欲绝。
胡希绪当时的诊断是“少阴病,阳气暴脱”,用的是《伤寒论》里急救回阳的第一峻方——四逆汤。
附子、干姜、炙甘草。
三味药,药简力专,直追欲散之元阳。
这本是再标准不过的用法。
可许阳看到的,却是胡希绪在方子后面,又添上了一味药。
葱白。
“老师,学生不解。”许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四逆汤,以附子、干姜之大辛大热回阳救逆,已是雷霆万钧之势。为何还要再加一味,看似寻常的葱白?”
“你觉得呢?”胡希绪反问。
许阳沉吟片刻,试探着回答:“葱白性辛温,能通阳散寒。加在此处,是为了增强方子的温通之力?”
“只说对了一半。”胡希绪摇了摇头。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圆,中间一道横线,分出上下。
“人体,便是一个小天地。”
“上有心肺,为阳;下有肝肾,为阴。”
“这个病人阳气暴脱,是下焦肾阳这团‘根火’,与上焦心阳这团‘君火’,彻底失去了联系。”
“上下不交,阴阳离决,人,就要散了。”
胡希绪的笔尖蘸了蘸墨。
“四逆汤,附子、干姜,其力雄猛,主在温补下焦之肾阳,是为‘补根’。”
“但光补根,还不够。你得想办法,让这新生的阳气,能上去,能跟上面的心阳,重新接上头。”
“这,就需要一个‘信使’。”
他的笔尖,在圆圈的中间,点了一个点。
“葱白,中空而通,其性辛散,最善于沟通上下之阳气。”
“它就像一条连接南北的驿道,一味药下去,便能让上焦的心火,与下焦的肾水,重新开始‘对话’。”
“这,才叫‘水火既济,阴阳交泰’。”
胡希绪放下笔,看向许阳。
“现在,你可明白了?”
许阳看着那张简单的图,听着老师这番深入浅出的讲解,整个人的认知仿佛被重塑。
原来,用药,还可以这样去理解!
他不再是单纯地去记诵每味药的功效,而是开始去“看”,去看这味药在人体这个小天地里,到底扮演了何种“角色”。
有的药,是冲锋陷阵的将军。
有的药,是固守城池的士卒。
有的药,是运筹帷幄的军师。
还有的药,就像这味葱白,它不杀敌,也不守城,它只是一个负责传递军情的信使。
可有时候,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恰恰就是这个最不起眼的信使!
“老师,学生……明白了!”许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顿悟后的轻颤。
“明白就好。”胡希绪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去吧,把剩下的医案,都用这个思路,再去看一遍。”
“是,老师。”
从那天起,许阳便将自己,彻底沉浸在了那十九个医案的世界里。
他不再满足于纸上推演,而是开启了【神农演武堂】,将每一个医案,都当成一场真实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化身为将,在系统构建的精神战场上,调兵遣将。
他用麻黄去冲锋,用桂枝去解围,用大黄去奇袭,用附子去死守。
他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看着自己构建的防线,在病魔的冲击下土崩瓦解。
又一次次地,从失败中爬起,复盘,推演,寻找那唯一的胜机。
外界的一天,在演武堂里,便是二十四天。
许阳感觉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场浓缩了数十年的,残酷的临床博弈。
他的精神,被磨砺得锋利如刀。
他的医术,也在这种近乎残酷的淬炼中,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地精进着。
他对于方剂的理解和运用,早已突破了某个无形的壁垒,达到了一种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全新境界。
这天深夜,当他终于从演武堂里,攻克了最后一个关于“厥阴病”的医案,退出那片精神空间时,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精神力都快被榨干。
可他的眼睛,却精光内蕴,仿佛被反复洗练过的星辰。
那是一种,勘破了生死,洞悉了医道本源之后,才有的光芒。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毫无征兆地,急促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来自锦城的名字。
秦诗雅。
许阳的心,骤然一紧。
这个时间点的电话,绝非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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