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泻心汤。
当这五个字在许阳脑中浮现,他便知道,眼前这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老人,有救了。
这并非寻常经方。
它更像是医圣张仲景布下的一座奇门阵,是调和寒热、融汇攻补的巅峰之作。
方阵之中,半夏、干姜为先锋,辛温之性直入中焦,破开盘踞的寒气,降服上逆的胃气。
黄芩、黄连为左右翼,以雷霆万钧之势,用苦寒之力清剿胃中郁积的湿热。
而人参、大枣、甘草则坐镇中军,其甘温之性,如源源不断的粮草,益气补中,牢牢护住脾胃的根本,确保大军在攻伐之时,城池无虞。
辛开,苦降,甘补。
三股截然相反的药力,在此阵中并行不悖,直捣病灶核心。
“许医生……怎么样?”
“我妈她……到底还有没有救?”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看着沉默不语的许阳,那颗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许阳抬起头。
“有救。”
两个字,无比清晰。
他拿起笔,笔尖在处方笺上落下,写下那七味药材。
半夏、黄芩、干姜、人参、炙甘草、黄连、大枣。
“先抓一副。”
他将方子递给早已候在一旁的钱不容。
“让家属就在这里煎,当场喝。”
“在这里煎?”中年夫妻俩都愣住了。
“对。”许阳点头,语气不容置疑,“老人家身体太虚,经不起任何折腾。这个药,我需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观察反应,随时准备调整。”
这份周全与担当,让夫妻二人眼中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钱不容接过方子,只扫了一眼,那双老眉便一挑。
半夏泻心汤。
他当然认得。
但他更清楚,此方如虎狼,用之难于登天。
寒热比例,攻补力道,差之毫厘,便可能让病情急转直下。
敢在如此危重的病人身上,起手就用这张方子。
这小子,胆魄与自信,已经远超当年的自己。
钱不容的心里,竟生出几分滚烫的期待。
很快,后院的小厨房里,飘出浓郁的药香。
赵铁柱亲自守着砂锅,神情专注地控制着文武火候。
半小时后,一碗温度合宜的棕黑色药汤,被端到了老太太面前。
“阿姨,别怕,慢点喝。”
许阳亲自端着碗,声音温和得像春风,“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不着急。”
老太太看着那碗散发着复杂气味的药汤,眼神里全是长久病痛折磨出的恐惧。
她怕了。
这两个月,她喝下的苦药比饭多,吐出的胆汁比水多。
“妈,您就试一小口!”女儿跪在母亲膝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许医生说了,喝下去,您就能好了!”
在众人的鼓励下,老太太终于鼓起勇气。
她颤巍巍地,就着勺子,将一小口药汤,吸入了嘴里。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她下意识就要吐出。
可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股药液滑入食道,预想中翻江倒海的感觉,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气流,自胃中缓缓升腾。
那股灼烧了她两个月的虚火,被这股暖流轻轻覆盖,平息了大半。
“哎?”
老太太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奇。
“妈!怎么样?”儿女急切追问。
“好像……胃里,不那么烧得慌了……”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继续喝。”许阳的声音依旧平静。
老太太又喝下第二口。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温热之气,在她的胃里化作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安抚着每一寸痉挛的血肉。
那股堵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的胀闷感,似乎也松动了。
一口,两口,三口……
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老太太一小口一小口地,竟将那一整碗药,全都喝了下去。
没有吐!
一滴都没有!
当最后一勺药汤下肚,老太太长长地,舒出了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浊气。
她的脸色依旧萎黄,眼神透露出久违的光彩。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嘴唇翕动。
“闺女……”
她的声音虚弱,却无比清晰。
“我……有点饿了。”
饿了!
这两个字,如天籁之音,狠狠劈在中年夫妻的心上!
整整两个月!他们没有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了!
“妈!”
“您想吃东西了?”
两人再也控制不住,抱着母亲瘦弱的肩膀,又哭又笑,激动得语无伦次。
诊所里,所有排队候诊的病人都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天哪!真的假的?一碗药下去,就想吃饭了?”
“这哪是药,这是仙丹吧!”
“许神医!真乃神人也!”
许阳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叮!】
脑海中,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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