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层,在顶层公寓光洁的地板上投下第一缕淡金色的光斑。
苏晚已经醒了很久。她蜷在客厅沙发上,穿着简单的棉质睡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玄关的方向。昨晚那句“明天,我陪你下去”和那声生疏的“谢谢”,像两个回音,在她空茫的脑海里反复碰撞。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时间对她而言失去了刻度,只有心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书房的门开了。
顾夜寒走出来,依旧是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他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数据板,目光扫过她时,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她只是这奢华空间里一件静止的陈设。
“吃完早餐。”他言简意赅,走向门口,“半小时后。”
门合上的声音很轻,电子锁启动的嗡鸣却清晰可闻。
苏晚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早餐已经由沉默的阿姨摆在餐桌上,精致,热气腾腾。她没有多少食欲,但昨晚几乎没吃,胃里空得发慌,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体力。
她坐下,机械地开始进食,味同嚼蜡。
半小时后,顾夜寒准时返回。他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至小臂。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走吧。”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解释,甚至没有问她是否准备好。他转身走向专用电梯,苏晚迟疑了一瞬,跟了上去。两名穿着便装、但气息精悍的男性保镖无声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电梯下行,数字跳动。苏晚盯着那不断减小的红色数字,心跳莫名加快。不是兴奋,是一种混合着渴望与恐惧的紧绷。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离开那个顶层空间。
电梯门打开,是直达的地下停车场。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悬浮车已经等在那里。顾夜寒拉开车门,示意她上去。
不是花园吗?苏晚脚步顿住,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不解和一丝退缩。
“花园在另一处。”顾夜寒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语气平淡,“这里不方便。”
车子驶出地下,融入清晨的车流。苏晚侧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高楼、霓虹、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都是陌生的,却又仿佛在记忆深处引起极其微弱的、涟漪般的触动。她试图抓住那感觉,却徒劳无功,只换来隐隐的头痛。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私密性极高的高级社区,停在一栋被葱郁植物环绕的玻璃建筑前。这里确实有一个花园,精巧,安静,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顾夜寒率先下车,苏晚跟着下来。两名保镖留在车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初秋的空气带着凉意,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苏晚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混沌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一瞬。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踏上柔软的草坪,指尖拂过一丛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瓣。
冰凉湿润的触感。
就是这个。
她闭上眼,更多的感觉涌来——风吹过脸颊的微痒,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气息,远处隐约的鸟鸣……这些细微的、真实的知觉,像一束光,短暂地照亮了她内心那片荒芜的黑暗。她几乎要沉溺进去。
“时间到了。”
顾夜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闸门,骤然切断了她刚刚连接外界的细微通道。
苏晚睁开眼,转过头。他就站在几步之外,逆着光,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异色的眼眸清晰地看着她,冷静,审视,不容置疑。
十分钟。一秒不多。
心底那点刚刚升起的、微弱的光亮,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和……隐约的愤怒。她不是囚犯,为什么连感受阳光和空气的自由都要被如此精确地丈量?
但她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自己没有筹码,没有力量,甚至连“愤怒”的资格都显得可笑。她只是默默收回手,转身,走回车边。
回程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
苏晚看着窗外,城市的轮廓在眼中倒退,却再也无法进入她的心里。那道刚刚被短暂打开的门缝,又被牢牢关上了。
顾氏集团总部,气氛比清晨的花园冰冷百倍。
顶层会议室里,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奥林匹斯”全球发布会的盛况。白夜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他笑容温雅,举止从容,正向全世界展示“源核2.0”颠覆性的性能数据。台下掌声雷动,媒体闪光灯连成一片星海。
而在屏幕这边,顾氏的股价曲线正在经历自由落体。会议室里无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代表巨额亏损的提示音。
“技术代差已经形成。”一位资深的执行副总裁声音干涩,“顾总,‘灵核’项目……可能需要重新评估战略定位。”
“重新评估?”傅云深冷笑,他坐在顾夜寒下首,眼下带着疲惫的青黑,眼神却锐利如刀,“评估怎么体面地投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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