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漆黑冰海最深处的顽石,冰冷、死寂、与外界隔绝。没有痛楚,没有知觉,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一点微弱的、带着温暖与顽强生命律动的“光”,在意识深处艰难地亮起。起初只是针尖大小,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但它执着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却不肯熄灭。
渐渐地,光点扩大,带来了细微的感知。
首先是听觉。远处有水滴落在金属上的空洞回响,极有规律,仿佛在为这片死寂打着节拍。近处……是某种低沉的、稳定的嗡鸣?像是受损机器的喘息,又像是能量在脆弱平衡中流动的哀鸣。
然后是嗅觉。浓重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熟悉的血腥气。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却带来了“存在”的真实感。
接着,触觉回归。身下是坚硬冰冷的金属地面,硌得骨头生疼。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臂,仿佛整条手臂都不再属于自己,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灼烧后的钝痛。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痉挛般的抽痛。识海更是如同一片布满裂痕的冰湖,稍微动念,便引来针扎般的刺痛。
但……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电流般击穿麻木,让李凡沉重无比的眼皮,颤动着,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他躺在安全屋中央的地板上,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柔和的白光依旧亮着,只是光线似乎有些黯淡、不稳定,偶尔闪烁一下。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和能量乱流留下的荧光碎屑。
他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右手能微微蜷缩,传来真实的触感。左手……完全没有反应,只有沉重的、不属于自己的冰冷感。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银手依旧连接在那里,但表面的暗金色裂纹扩大了许多,如同破碎后又强行粘合起来的瓷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原本内敛的光芒彻底消失,只剩下死寂的金属色泽,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细微的熔融痕迹。它静静地伏在那里,仿佛一件彻底损坏的、沉重的装饰品。
李凡心中猛地一沉。银手……怎么样了?
他集中残存的精神力,尝试沟通银手内部的“眼”。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虚无的寂静。仿佛那个一直冷静分析、提供辅助的意识,已经随着那道“伪·破界锋矢”的冲击,一同湮灭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银手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或武器,更是他穿越以来最重要的伙伴、信息源和依仗之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弄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外面情况如何,以及……安全屋还能支撑多久。
他挣扎着,用右手撑地,试图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眼前发黑,喉咙一甜,差点又晕过去。他大口喘息,依靠着旁边倾倒的工作台残骸,才勉强半坐起身。
目光扫视四周。
安全屋内一片狼藉。工作台大部分设备损毁,屏幕碎裂,零件散落一地。验证机残骸倒在一旁,外壳上新增了许多焦黑的痕迹,那个被强行激发的次级谐振单元区域,已经彻底化作一片扭曲熔融的废铁,再无任何能量反应。墙壁上布满了能量冲击留下的焦痕和细微裂纹。空气中弥漫着过载的电子元件气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全屋的主体结构似乎还算完整,能量屏障的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但依旧在头顶微弱地流转,隔绝着外界。
“眼……”他不死心,又尝试在意识中呼唤。依旧没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艰难地内视自身。
状况极其糟糕。丹田内灵力近乎枯竭,只剩下几缕微弱的气流在艰难游走,几乎无法调用。经脉处处是撕裂伤和能量淤堵,尤其是左臂连接银手的经脉,几乎寸寸断裂,完全失去了传导能力。识海受损严重,精神力稀薄且混乱,思考稍微复杂一点的问题就会引发剧烈的头痛。
外伤也不少,皮肤多处能量灼伤和擦伤,内脏似乎也受到了冲击,呼吸间带着隐隐的痛楚。
总结:重伤,濒临废人,失去最大依仗(银手及“眼”)。
外面……李凡看向监控屏幕。大部分屏幕已经黑屏,只有少数几个还能显示模糊的画面。画面中,安全屋外的岔道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能量冲击和规则湮灭留下的焦黑痕迹、扭曲的金属、以及……大量畸变体和菌丝网络的残骸。那些残骸呈现出诡异的“玻璃化”或“粉尘化”状态,显然是被“破界”规则的余波彻底抹除了存在基础。
攻击停止了。
但李凡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窃影”没死。那道攻击虽然重创了它的爪牙和网络,甚至可能短暂干扰了其本体,但绝不足以消灭一个能与“千面之低语”产生联系、狡诈狠厉的混沌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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