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明,苏晚已坐在窗前。课本摊在膝头,钢笔在纸上沙沙游走,勾画重点、批注难点、演算习题。母亲留下的绣样册子摊在旁边,牡丹图旁是三角函数公式,缠枝纹边压着英语单词卡片。
距离试读开学只剩两天。
她把所有复习资料收进帆布包:三本笔记——语文重难点、数理化解题技巧、英语语法梳理;一本错题集,每道题都写明错误原因和正解;两本做完的习题册,页边写满演算过程。
“奶奶,我去学校一趟。”
奶奶从厨房探出身,手里还拿着锅铲:“又去?”
“找校长再说说。”苏晚背上包,“很快回来。”
秋日午后的校园很静。梧桐叶开始泛黄,风过时簌簌落下一两片。苏晚踩着落叶走向办公楼,帆布包随着脚步轻轻拍打腰侧——里面装着她这两个月的全部努力。
校长室门虚掩着。她敲了三下。
“请进。”
老校长正在看文件,抬头见是她,摘下老花镜:“苏晚同学?快开学了,还有事?”
“校长,我想让您看看我的复习情况。”苏晚从包里取出资料,双手放在桌上,“这是我整理的笔记、错题本和习题。我想证明,我能跟上进度。”
校长愣了愣,重新戴上眼镜。他先翻开数学笔记——函数、几何、数列,每个章节都有知识梳理、典型例题、易错点提醒。字迹工整,红蓝双色标注清晰。接着是错题集,每道题旁不仅写正确解法,还分析错因,总结同类题型技巧。
一页页翻过去,办公室里只有纸张摩擦的轻响。窗外传来操场上体育课的哨声,遥远而模糊。
“这些都是你自学的?”校长抬头。
“嗯。”苏晚坐得笔直,“白天要照顾奶奶和做绣品,晚上复习。遇到不懂的查课本、问王老师,实在弄不明白就记下来,反复琢磨。”
校长又翻开习题册。从第一页到最后,每道题都有详细步骤,空白处写满批注。正确率很高,偶尔的错题也用红笔仔细订正。
“语文和英语呢?”
苏晚递上另外两本笔记。语文按文体分类,文言文重点字词、现代文阅读技巧、作文素材积累;英语分语法、词汇、阅读,每部分都有归纳和自测题。
校长看了很久。最后合上本子时,镜片后的眼睛里有光闪了闪。
“王老师跟我说过你很有天赋。”他慢慢说,“但我没想到,辍学这么久,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学习状态。”
“因为我知道机会难得。”苏晚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校长,我爸妈走得早,奶奶年纪大了。我想读书,不只是为了自己——我想让奶奶过上好日子,想让天上的爸妈放心。我知道重点班进度快,但我不怕苦。早上可以五点起,晚上可以学到十二点。不懂就问,落后就追。只要让我回教室,我一定能跟上。”
她说得很平静,没有哭腔,没有哀求,只是陈述事实。但正是这种平静,让话语里的分量沉甸甸地落下来。
这时门开了。王老师抱着一摞作业本进来,看见苏晚,笑了:“正找校长说你来着——哟,这些是你整理的?”
“王老师您看看。”校长把笔记推过去。
王老师翻了几页,眼睛越睁越大:“晚晚,你这……比我们要求在校生做的还细!”他指着错题集上一道三角函数题,“这种题型很多学生都错,你这个解题思路很巧妙啊。”
“是您上次讲的方法,我拓展了一下。”苏晚说。
校长看看王老师,又看看桌上那摞厚厚的本子,最后目光落在苏晚脸上。女孩坐得很直,肩膀单薄但挺着,眼睛清亮,里面有种不容错辩的东西——是决心,也是韧性。
“苏晚同学。”校长摘下眼镜,慢慢擦拭镜片,“学校给你试读机会,是看在你以前的成绩和王老师的推荐。但现在……”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变得郑重,“我看到的是你的态度和潜力。自学能到这个程度,说明你不仅有天赋,更有毅力和方法。”
苏晚屏住呼吸。
“这样。”校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格,“原本试读期是一个月。但如果你期中考试能进班级前三十,学校可以破例,让你直接转为正式生,学费按困难生标准减免。”
王老师惊讶地看向校长。这份优待,在县中历史上几乎没有过。
苏晚站起来,深深鞠躬:“谢谢校长!我一定做到。”
“先别谢。”校长摆摆手,“前三十不容易。你们班是重点班,一半学生能上本科线。你要追上的,是一群从没掉过队的人。”
“我明白。”苏晚直起身,“我会用成绩说话。”
从校长室出来时,夕阳正斜。梧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铺在青砖路上。王老师送她到校门口,拍拍她肩膀:“好好准备。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嗯。”苏晚点头,帆布包比来时轻了许多——那些沉甸甸的本子留在了校长桌上,换回一个更沉甸甸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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