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睁开眼，掌心贴着丹炉印记的温度还未散去。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的灼痛依旧在经脉中游走，但已不再翻腾。青鸾坐在旁边，目光一直盯着那块半埋在骨堆里的青铜残片。
“能走了。”他说。
声音有些哑，却很稳。他撑着地面站起身，膝盖微微发沉，像是踩在泥里。刚才那一场丹火焚体，耗得太多。但他不能停。
青鸾没问他还行不行，只是跟着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楚天弯腰，没有去碰那块碎片，而是用指尖划过它的边缘。一道微弱的光从纹路上升起，像水波一样荡开。他的识海轻轻一震，丹书残页仿佛被唤醒，与这光芒产生了共鸣。
方向出来了。
东南方。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地势。骸骨裂谷蜿蜒如蛇，尽头塌陷成一片深坑，隐约可见一口枯井斜插在岩层之间，井口被碎石半掩，看不出深浅。
“那边。”他指向枯井。
两人一路缓行。每一步都小心。这片战场太静了，静得不像死地，倒像是等着什么人来唤醒。青鸾走在前头，火纹在她手臂上游动，随时准备爆发。
越靠近枯井，空气就越冷。不是寒意，而是一种压抑，压得人胸口发闷。走到井边时，青鸾忽然停下。
“有声音。”她说。
楚天蹲下身，耳朵贴近井沿。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风穿过缝隙的低鸣。可几息之后，他听到了——极轻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用指节在岩石上叩击。
不是求救，是暗号。
他回头看向青鸾，“你在上面守着。”
“你要下去？”
“必须去。”
她没拦他，只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递过去。“留着，万一撑不住，吞下它。”
楚天接过，没说话，收进了袖中。
他纵身跃入井口。
下坠的过程很短。井不深，约莫十丈，底部铺着一层碎石和腐土。他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强行稳住身形才没摔倒。
刚站定，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
井壁四周刻满了符文，斑驳脱落，但仍能感觉到残留的力量。那些纹路不属于任何已知宗门，也不像妖族或魔修的手笔。它们更古老，带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威压。
楚天抬眼看去。
就在正对面的岩壁上，一个白发老者被铁链锁着。四肢贯穿，钉入石中。铁链漆黑，表面浮着暗色符文，随着呼吸般的节奏忽明忽暗。
老人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像是死了很久。可楚天能感觉到，他在活着。极其微弱，但确实活着。
他走近几步。
就在他踏出第三步的瞬间，空气凝住了。
井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一道金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在空中凝聚成几个大字——
“逆命者，诛。”
楚天猛地后退，左脸丹纹骤然发热，紫焰自皮肤下透出，瞬间覆盖半张脸。那股力量直冲神魂，像是要把他的意识撕开。
他咬牙，运转丹纹之力，在经脉中形成屏障。紫焰顺着血管蔓延，与金光对峙。
这不是攻击，是试探。
或者说，是封印的反应机制。
他强忍刺痛，单膝跪地，一手撑住地面，另一手按在胸口。丹炉印记传来温热，帮他稳住心神。
“前辈！”他开口，声音沙哑，“我知道你能听见！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没有回应。
他又往前挪了一步。
“你是不是知道天帝的事？他知道什么阴谋？”
话音未落，井壁符文再次暴涨，金光化作利刃，割向他的脸颊。丹纹剧烈震动，紫焰燃烧得更旺，几乎要冲出体外。
楚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可他没退。
“我手里有罗盘碎片！”他抬起手，让那青铜残片暴露在光下，“它指引我来这里！你若不说，我就只能自己查！可时间不多了，外神即将苏醒，乱古战场撑不了多久！”
这一次，符文的压迫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老者的睫毛颤了一下。
然后，他睁开了眼。
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层层叠叠的光影，像是九重天阙在其中旋转。他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皮肉裂开细小的血口。
“你……拿到碎片了？”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断断续续。
楚天点头，“刚找到。”
老人的目光落在他左脸的丹纹上，眼神变了。不再是麻木，而是震惊，甚至有一丝悲凉。
“丹书持有者……竟真是你。”他低声说，“我以为……再不会有人来了。”
“你知道丹书？”楚天追问，“那你一定也知道天帝的真实目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者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被铁链贯穿的地方没有血，伤口早已枯死。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是玄霄子。”他说，“三千年前，曾是九霄天庭的记录官。我写下过七百二十三卷天机秘录，也亲手烧毁了其中六百卷……因为那些真相，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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