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站在登天梯的第一阶上，金光顺着符文蔓延至脚心，像是要把他整个人融化进去。他的经脉开始发烫，丹纹在皮肤下剧烈跳动，像被什么东西强行剥离。那股仙灵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冲刷他体内的混沌。
他闭上眼，识海中的丹书猛地一震。残卷自动翻页，两仪图再次浮现，中央金光凝聚成四个字：此阶非升，乃囚。
他明白了。
这不是飞升之路，是回收之路。天帝要的不是传人，是容器。这条阶梯会一点点抹去他的意志，把他变成一个空壳，送进某个早已安排好的位置。
可他不是谁的棋子。
左脸丹纹滚烫，他抬起手，轻轻叩了三下。指尖触碰到丹纹的瞬间，心跳慢了一拍。这是他炼丹时的习惯动作，每一次逆命丹成型前，都会这样做一次。
现在，他要用这个节奏，稳住自己。
体内丹田猛然一缩，十枚混沌丹同时引爆。狂暴的能量炸开，却未伤及经脉。他早有准备，借这股冲击力将丹书紫焰推入丹纹深处。紫焰与混沌交融，形成一道逆向回路，把涌入体内的仙灵之力反向导出。
阶梯震动了一下。
符文开始褪色。
天帝虚影依旧伫立前方，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但空间变得沉重，仿佛有无形的规则压了下来。虚空裂开细缝，三千道盟的镇压符印凭空浮现，层层叠叠围拢而来，封锁上升通道。
楚天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些符印不是用来杀他的，是用来定住他的。只要他还在这条阶梯上，就会被不断净化，直到彻底顺从。
那就毁掉这条路。
他双手按住丹田，引导生命嫁接术进入终极形态。这一次，他不再嫁接他人生命力，而是将自己的气息与整条登天梯相连。刹那间，经脉倒流，仙灵之力被强行扭转方向，转化为混沌之力反哺己身。
阶梯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第一块符文石脱落，化作流火坠入下方海域。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金光剧烈波动，原本稳固的结构开始瓦解。那些符印感应到异常，迅速下压，想要修复断裂处。
楚天抬头，看着头顶还在延伸的阶梯尽头。
他知道不能再等。
他猛踏地面，残存的半截阶梯应声碎裂。身体借力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的目光扫过海岸方向，青鸾的身影站在礁石边缘，掌心丹纹微微发亮。
那一眼，不是告别。
是确认。
确认她还在，确认他们都在。
确认人间已有火种，不需要回头。
他双臂张开，眉心紫焰喷涌而出。丹书自识海飞出，在头顶盘旋如轮。紫焰裹挟混沌之力形成螺旋气流，托举着他向上疾驰。身后，最后几块符文石接连爆碎，整条登天梯开始全面崩塌。
金光四散，如雨坠落。
天帝虚影终于开口：“逆者，当诛。”
声音不大，却穿透九霄，直击神魂。心魔劫雏形显现，幻象在耳边低语——父母临终的呼喊、白泽消散前的眼神、陆鸣死前不甘的质问……全都回来了。
楚天咬破舌尖，鲜血溢出。
他没有去压制这些声音，也没有调动丹书驱散。他只是加快呼吸节奏，让每一次吐纳都与丹纹跳动同步。轻叩三下的节律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像钟摆一样稳定。
幻象渐渐模糊。
他知道，真正的道心不是无欲无求，而是明知一切虚假，仍选择前行。
登天梯彻底断裂。
最后一段阶梯在他脚下粉碎，化为光尘消散。上升通道濒临崩溃，四周空间开始塌陷，裂缝中透出黑色乱流。若再不冲出去，他会直接被抛入虚空，永世不得超生。
他仰头，对着即将闭合的天际，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句话：
“我命由我！”
声浪炸开，残存的符印寸寸龟裂。丹书紫焰暴涨，形成一道护体光柱，将他牢牢包裹。螺旋气流加速旋转，带着他逆着崩塌之势，冲向九霄边界。
云层被撕裂。
风从四面八方灌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翻涌的云海之中。
岸边，青鸾一直站着。
她掌心丹纹微光闪烁，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心口那道细小的裂痕又深了几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她低头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碰。
远处，妖庭废墟中，一名年轻狼妖正完成生命嫁接术的最后一步。他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丝混沌光泽。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只剩一片翻滚的云。
登天梯不见了。
但他知道，有人已经走了上去。
而且，不是被接引上去的。
是自己打上去的。
青鸾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心口位置。裂痕边缘泛起微弱红光，像是一缕火苗在黑暗中挣扎着点燃。
她的手指停在那里，没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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