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头顶,楚天猛地抽回神识,身体重重砸落在祭坛中央。他没立刻动,喉间泛起腥甜,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皮下撕扯。裂隙正在闭合,幽蓝符文一寸寸黯淡,唯有中央那点微光仍在闪烁,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执念的余温。
他撑起手臂,掌心触地的瞬间,指尖传来异样——不是石板的粗糙,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金属的触感。低头看去,掌心竟多了一物。
半枚剑骨。
通体泛着冷银光泽,边缘染着暗红血痕,像是刚从血肉中剥离。他下意识想要甩开,可那骨片却如生根般嵌在掌心,冰寒之意直冲识海。丹书微微震颤,紫焰在经脉中紊乱游走,竟有片刻停滞。
这不是外力侵入。
是回应。
他忽然明白,这东西不属于现在,而是从刚才的幻象里带出来的——白狐临死前掷向乱流的那一截剑骨,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手中。
耳边的“莫回头”不再模糊,而是清晰得如同低语,一字一句刻进神魂。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住翻涌的气血,将《万法归一诀》运转至极限,残存的紫焰被一点点收回丹田。元婴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震颤。
他缓缓坐起,将剑骨贴于眉心。
刹那间,画面碎片如潮水涌入。
——高台之上,白衣女子跪地请命,雪发垂落,赤瞳凝望天穹。她身后九尾妖狐虚影若隐若现,每一条尾巴都缠绕着一部残卷。她声音很轻:“若监察使必须死,那便由我来。”
——天帝抬手,金光落下,封其剑骨。她未反抗,只是冷笑:“你早知道,对吗?这场归顺,本就是局。”
——时空裂隙开启,她被乱流吞噬前的最后一瞬,回头望了一眼妖庭。那一眼中没有恨,只有不甘与悲恸。就在身影即将消散之际,她猛然将半枚剑骨掷出,口中低语:“告诉下一代监察使……莫回头。”
画面戛然而止。
楚天浑身一震,额角渗出血丝。他终于懂了。
“莫回头”不是警告别人。
是她对自己的劝诫。
那一眼回望,让她被天道锁定,魂魄无法解脱,执念困于时空夹缝。她若不曾回头,或许还能留下一线转机,哪怕只是轮回的机会。可她看了,于是彻底湮灭。
而这半枚剑骨,是她唯一能送出的讯息。
他低头看着掌心,剑骨上的血痕似乎更暗了几分。鲛绡衣袋尚存余温,他将其小心收起,指尖划过左脸丹纹——焦黑处的暗纹已停止蔓延,反而隐隐泛出一丝银光,与剑骨共鸣。
这不是巧合。
丹纹、剑骨、白狐、白泽……这些名字尚未拼成完整的图景,但他已能感知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真相的边缘。
祭坛四周寂静无声,可空气中有极淡的星辉波动,像是一层看不见的纱,覆盖在这片废墟之上。他站起身,脚步微沉,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的反应。符文虽已熄灭大半,但地脉深处仍有低鸣,像是某种机关尚未完全停歇。
他走向中央玉台。
石柱崩塌,唯有这座高台尚存完整。台上刻着残缺图腾,九条弧线环绕一柄竖立的剑形,线条古拙,却透着熟悉的气息——与白狐脚踝上的锁链纹路一致。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刻痕。
就在指尖触及剑形的刹那,脚下猛然一震。
地脉低鸣骤然加剧,不是来自下方,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祭坛都在共振。他迅速后退,却发现退路已被无形之力封锁。玉台上的图腾开始发光,银光顺着裂缝蔓延,竟与他掌心残留的剑骨气息呼应。
他心头一紧。
这不是触发封印。
是回应召唤。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带回的不只是遗物,更是钥匙。
白狐的执念并未真正消散,她留下的这半枚剑骨,是在等一个能听见她声音的人。而现在,这个人站在了她的道场中央,掌心染着她的血,脸上浮着与她同源的纹路。
玉台银光越来越盛,空气中那层星辉纱幕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正在被唤醒。他下意识摸向丹田,准备催动逆命丹阵,可丹书却在此时安静下来,紫焰收敛,像是在等待什么。
银光攀上他的手臂。
他没有躲。
他知道,躲不掉。
就在光芒即将吞没视线的瞬间,一道声音直接响在识海。
不是幻听,不是记忆回放。
是新的。
“你来了。”
声音很轻,带着千年的疲惫,却又无比清晰。
楚天瞳孔骤缩。
“你是谁?”
“我是最后一个说‘不’的人。”那声音顿了顿,“也是第一个,因回头而死的监察使。”
他张了张口,还未再问,玉台中央的剑形图腾突然裂开,一道细小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射云霄。远处山峦震动,尘雾升腾,仿佛有某座沉眠已久的宫殿正在苏醒。
他站在原地,掌心发烫。
鲛绡衣袋中的剑骨,开始轻轻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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