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还在升腾,像一层薄纱罩在废墟之上。楚天跪在阵台边缘,右手撑着石面,指尖微微发颤。那道从地底喷出的赤金血柱仍未平息,冲上半空后缓缓洒落,每一滴都带着温热的触感,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痕迹。
左脸丹纹剧烈跳动,紫银光芒在皮下流转不休。识海中的丹书震动得越来越急,仿佛要挣脱束缚自行浮现。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深埋于这具躯体、甚至更深的地方。
他闭了闭眼,左手按住胸口丹炉印记。这一次的动作比之前更稳,也更决然。他知道不能再被动承受,必须主动掌控。
丹纹一震,紫焰自经脉逆行而上,直灌识海。火焰并未驱散混乱,反而与某种无形之力交汇,激起一阵轰鸣般的回响。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牵引力自丹书深处传来,将他的意识猛地拉入一片虚无。
眼前景象骤变。
星河流转,山河倒悬,一幅巨大图卷在虚空徐徐展开。左侧是蜿蜒如龙的河图,右侧为环列星辰的洛书,两者之间浮现出万年前的妖庭战场。
画面中央,一道身影踏云而立。
玄袍猎猎,手持长剑,眉心一点朱砂如血。正是天帝。
他站在云端俯视大地,身后旌旗翻飞。楚天瞳孔猛然收缩——那旗帜样式古老,却与今日三千道盟所用几乎一致,连边角褶皱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可孟千秋明明是追杀他的正道领袖,是天帝血脉的继承者……为何会在万年前的屠妖之战中出现?
他强迫自己冷静,运转《万法归一诀》剥离幻象干扰,目光聚焦于细节。天帝挥剑斩落一名妖圣头颅时,剑锋微顿,手腕有极细微的颤抖。那一瞬,天地静默,连风都停了下来。
而在旗帜边缘,一道模糊印记浮现出来——半枚扭曲符号,形似裂口,又像某种生物的眼睛轮廓。楚天心头一紧,那是他在深渊底部拼合玉珏时,曾短暂窥见的混沌痕迹。
这不是清算,也不是惩戒。
这是献祭。
一场被精心设计、由更高意志操控的仪式。天帝并非主宰,而是执行者。而三千道盟……或许从来就不是后来崛起的势力,而是早已存在的布局一环。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洛书虚影,试图看清更多。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脚下大地猛然一震。
一声凄厉嘶吼自地底炸开,带着腐朽与怨毒的气息。黑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凝成九条锁链,每一根都缠绕着残破狐影,直扑楚天元婴所在。
诅咒之力!
楚天反应极快,立刻催动丹书紫焰反灼。然而火焰刚接触黑雾,竟如泥牛入海,非但未能焚毁,反倒被其吞噬,化作养料助长那股阴寒。
元婴剧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刺入魂魄。九道锁链紧紧勒住本源,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其碾碎。
他咬牙,脑海中闪过白泽残魂留下的警示:“十二都天神煞阵忌血契。”
没有犹豫,他舌尖一咬,一口混合法则丹气息的精血喷向阵眼凹槽。
血落即燃。
赤金光芒爆闪,阵台表面浮现出复杂纹路,那些原本沉寂的符文逐一亮起。黑雾发出尖锐哀鸣,锁链剧烈扭动,其中一根竟当场崩断。
楚天趁机抽回手,迅速后撤半步,双目死死盯住空中尚未消散的虚影。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天帝回眸的瞬间。
那一双眼,穿透时空,直视着他。
仿佛早已知道他会站在这里,会看到这一切。
楚天呼吸微滞,体内丹纹仍在震荡,但已不再失控。他缓缓抬起左手,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小裂痕,正渗出一丝赤金血迹,与阵眼中喷涌的血泉颜色完全相同。
这不是巧合。
血契既成,命途逆转——他不是偶然来到这里,而是被选中的人。
九尾天狐仍站在远处高台上,沉默不语。它身后的两名大妖早已退至边缘,不敢靠近血雾范围。那只通体雪白的巨狐盯着阵眼,绿瞳深处掠过一丝挣扎,随即归于幽暗。
楚天没有再看它。
他知道此刻任何动作都可能引发新一轮攻击,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丹书仍在震动,河图洛书虚影虽已淡去,可在识海深处,那段影像仍在循环播放——天帝转身、旗帜飘扬、混沌印记浮现……
还有那一眼。
像是审判,又像是等待。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阵台石面上,发出轻微“滋”声,竟蚀出一个小坑。
这血,不只是精血。
是钥匙。
也是标记。
忽然,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阵眼下方的血泉流速变慢了。原本冲天而起的柱状血流,此刻已缩成碗口粗细,颜色也由赤金转为暗红。与此同时,地面裂纹中浮现出细密纹路,如同某种古老阵法正在重新激活。
楚天眯起眼。
那些纹路的走向……和洛书上的星轨排列极为相似。
他不动声色地将左手移向丹炉印记,准备随时调动法则丹之力。只要血泉彻底枯竭,或者阵法再次异动,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九尾天狐终于动了。
它抬起前爪,轻轻点地。一道低沉音节自喉间滚出,不是语言,也不是咒语,而是一种近乎共鸣的频率。地面随之轻颤,裂缝中的纹路顿时亮起一圈幽光。
楚天感到元婴再度一紧。
虽然诅咒锁链已被逼退,但残留的束缚仍未完全解除。他能感觉到,有一丝力量仍潜伏在经脉深处,随着心跳缓慢蠕动,像寄生之物伺机而动。
他没动。
对方也没再逼近。
两人隔着血雾对峙,中间是逐渐减弱的血泉、尚未冷却的地火、以及那幅若隐若现的河图残影。
忽然,楚天开口:“你刚才想阻止我看清什么?”
九尾天狐瞳孔微缩,却没有回答。
风拂过废墟,卷起几缕残烟。一滴血从楚天下巴坠落,砸在阵台边缘。
溅开的血花中,隐约映出另一个画面——
不是战场,不是天帝,而是一座封闭的祭坛,中央摆着一卷泛黄古书,封皮上写着两个字:
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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