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悬在光流之中,身体轻得像一片落叶。四周没有上下,也没有方向,只有那条由无数光点串联而成的长河,在虚空中静静流淌。河面漂浮着碎片,每一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他跪在青阳镇废墟前捧起父母骨灰的瞬间,也有他在七杀剑宗外被执法天兵围剿时嘴角带血的笑容。
他不动,任那些影像掠过眼前。
左脸的三道丹纹微微发烫,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种沉稳的脉动,仿佛与体内某股新生的力量呼应。他记得自己伸出了手,触碰了那团紫金火焰,也记得澹台镜月倒下时掌心血珠坠落的画面。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还在选择。
一道残影从河底浮起,披着褪色道袍,手中抱着一本焦黑的丹书。他看见那人仰头大笑,笑声未落,整具身躯就被天雷劈成飞灰。紧接着,又有一人踏空而来,浑身缠满锁链,双目空洞,口中喃喃:“我改命千次,只为多活一日。”话音刚落,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黑色雾气从裂缝中涌出,将他拖入河底深处。
楚天闭上眼。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
历代丹书持有者,皆未能善终。有的死于天劫,有的沦为混沌傀儡,更有甚者,在最后时刻主动献祭自身,化作养料反哺丹书。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如同轮回中的枯叶,一季一季地落下,无人记住名字。
可他不是他们。
“我也终将如此。”
低语声忽然响起,不是来自耳边,而是直接在神识中炸开。他猛地睁眼,发现周围已站满了残影。他们围成一圈,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胸口——那里,丹书正安静地悬浮着,封面泛着微弱金光。
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走出人群,脸上带着烧伤的痕迹。她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留下四个血字:勿信系统。然后她转身,一步步走入河中,身影逐渐模糊。
楚天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这些残影并非来逼他屈服,而是来提醒他——每一个曾拿起丹书的人,最初也都以为自己能掌控它。可最终,他们都成了它的养分。
“你们失败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条长河为之一震,“因为你们把它当成了力量之源。”
残影们静止片刻。
“而我不同。”他缓缓抬手,按在左脸丹纹之上,“我是要把它炼成废丹的人。”
话音落下,丹书突然轻轻一颤。那道新浮现的铭文开始发光,一个字一个字地显现出来:**钥匙**。
长河骤然翻涌。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向他冲来——有人以丹书逆转生死,结果引动九幽冥火焚尽宗门;有人靠法则丹突破境界,却被天道降下丹劫,肉身化尘;还有一个少年,明明只求平安度日,却因丹书觉醒被万人追杀,最终自爆丹田,只为不让此物落入他人之手。
楚天咬牙,用《大罗周天星斗剑阵》的心法在识海中构筑屏障,将混乱的记忆一一剥离。他不再抗拒,而是像炼药一样,把每一缕信息当作药材,提纯、归类、分析。
渐渐地,线索浮现。
所有走向毁灭的持有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顺从了丹书的意志。每一次使用金手指,都是在回应它的召唤;每一次逆命改运,都在加固它的存在。
唯有反抗者,哪怕陨落,也能留下痕迹。
就像那个写下“勿信系统”的女子,她的意志至今仍在这条河中回荡。
楚天睁开眼,目光变得锐利。
“若它是劫,我便炼它为丹!”
他低喝一声,体内残存的丹火猛然跳动。那火虽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竟与记忆长河的流动产生了共鸣。
刹那间,所有残影齐齐后退。
长河中央,空间扭曲,一道苍老的身影缓步走出。他白发赤袍,手持半卷残破古籍,眉心有一道贯穿性的旧伤。他不看楚天,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等待了万年。
楚天认得这气息。
初代丹道始祖。
传说中第一个触碰丹书之人,也是唯一一个在彻底消亡前留下神识烙印的存在。
老者终于抬头,目光穿透时空,落在楚天身上。那一瞬,楚天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重量压在心头,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深沉的悲悯。
他张了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楚天听到了。
“你来了。”
不是质问,不是训诫,而是一句久候的迎接。
老者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缕银光。那光极细,却蕴含着难以估量的信息量,像是压缩了千万年的智慧与遗憾。
“他们都说它是灾厄之源。”老者的声音直接响在识海,“可他们错了。”
银光缓缓飘向楚天眉心。
“丹书非劫,是……”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整条长河忽然剧烈震荡。那些残影发出无声嘶吼,纷纷崩解,化作光点沉入河底。老者的身影也开始摇晃,仿佛随时会消散。
楚天伸手想接那银光,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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