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自书脊蔓延,像一道干涸的河床被骤然唤醒。楚天指尖仍压在法则之书封面上,血迹顺着鎏金纹路渗入阴阳鱼眼,那对旋转的图案猛地一顿,随即逆向疾转。十二道锁链虚影寸寸崩断,又在空中重组为拱桥形态,一端连着书脊,另一端直没入他眉心。
识海轰然炸开。
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存在”的灌注——仿佛有另一个灵魂正从远古深处睁开眼睛。
他看见一座浮于星海之上的祭坛,通体由断裂的兵器熔铸而成。一名背影挺拔的男子盘坐中央,双手结印,掌心托着一团不断压缩的光球。那光球中翻涌着山河日月、生老病死,甚至还有无数修士飞升时的轨迹。他的动作极慢,每一寸凝缩都伴随着神魂碎裂的声响,像是将整个天地的规则强行塞进一枚丹丸。
旁白没有响起,但信息直接烙进意识:
那是最初的丹书。不是器物,而是契约。以天帝自身为炉,三十三重天法则为药,炼出的一枚“承命丹”。只要有人能将其激活,便自动继承镇守混沌边荒的使命——永世不得超脱,亦不得退避。
画面切换。
星河尽头,一团无法形容的黑暗正在蠕动。它没有形状,却让所有星光扭曲溃散;它不发声,可亿万生灵同时在梦中尖叫。天帝起身,手中长剑并非金属所铸,而是由千万陨落强者的执念凝成。他跃入虚空,与那团黑暗缠斗。每一次碰撞都令宇宙裂开缝隙,法则如雨坠落,在虚空中化作飘散的文字。
最终,两者同归于尽。
可就在湮灭的刹那,天帝将最后一丝神念注入丹书原型,将其震碎成九块残片,抛向诸界。其中一块,正落入某个少年怀中的破旧丹炉之内。
记忆戛然而止。
楚天猛然抽回神识,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书页上。那血未流下,反而被整本书吸收,封面金光流转,显现出一行从未出现过的文字:
“吾非救世者,唯守门人耳。
门后之物若现,则汝即我。”
他盯着那句话,手指缓缓收紧。
青鸾仍在昏睡,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垂落的手背上,那道源自剑骨的气息正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遥远的召唤。楚天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左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之上,如同确认某种联系尚存。
头顶的裂缝依旧静止,但那种压迫感并未消散。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他闭上眼,再次催动识海中的丹书虚影。这一次,不再是被动承受信息,而是主动探查。他回忆起幼年时第一次触碰丹炉印记的情景——那时他还以为那只是父亲留下的普通信物。如今想来,那枚刻痕分明是开启系统的第一道密钥,也是命运埋下的第一颗钉子。
“我不是容器。”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是炼丹人。”
话音落下,法则之书突然自行翻开至末页。
原本空白的纸面浮现出金色纹路,逐渐勾勒出一幅图卷:巍峨山门立于云海之间,两侧石柱刻满古老符文,正中央悬挂匾额,其上写着“灵霄派”三字。图卷下方浮现几行小字:“第七卷,妖帝秘境,命途交汇之地。”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感自眉心升起。那缕紫焰虽已熄灭,但它带来的烙印并未消失,反而深入识海,化作一条微弱却清晰的指引线,指向东南方某处。
他知道,那是灵霄派的方向。
但他不能走。
护罩仍在维持运转,元婴之力几近枯竭,哪怕稍有松懈,混沌触须便会再度扑杀而来。他必须等,等到力量恢复到足以支撑撤离的程度。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消化刚刚获得的信息。
天帝不是超脱者,而是囚徒。
所谓帝位,不过是永恒的值守岗位。
而丹书,从来就不是赐予强者的奖赏,而是挑选下一个守门人的试炼凭证。
他忽然明白了墨九幽为何会在提点他之后自毁丹田——那位初代丹道始祖,或许也曾看到过同样的真相。也明白了白泽为何反复删改“莫回头”三字——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之机。
更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使用丹书,都会引来天道波动。
因为它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秩序体系。它是外来的、违逆的、必须被抹除的存在。正如它的主人,那位跃入混沌的天帝,终究被视为叛逆而非英雄。
楚天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划过书页边缘。
一道细微的割伤出现在指腹,血珠滚落,滴在“灵霄派”三个字上。诡异的是,那血并未晕染开来,而是被迅速吸收,仿佛整幅图卷是一张饥饿的嘴。
就在这一刻,青鸾的身体忽然轻轻一颤。
她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嘴唇微启,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别去……那里……”
声音极轻,像是来自梦中,又像是某种预言的碎片。
楚天皱眉,俯身靠近:“你说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