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石上的裂痕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某种信号的开始。
楚天还靠在法阵核心的位置,肩上压着青鸾的重量。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指尖离他掌心只差一点距离,却再无力抬起。他没动,不是不想,而是身体还在被新的力量重塑——那道由剑骨注入的幽黑丹纹正沿着经脉缓缓游走,每推进一寸,识海便震荡一次。
就在那裂痕颤动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景象变了。
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回溯。他看见自己站在九霄天庭的祭坛上,身穿帝袍,手中握着断裂的丹书残页,脚下是无数跪伏的仙官。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已登临至尊,为何仍不安心?”
他又看见自己蜷缩在混沌深渊底部,皮肤溃烂,双目失明,口中不断呢喃着无人能懂的咒语。一只布满鳞片的手伸向他,说:“来吧,外神才是真正的归宿。”
再一闪,他站在一片焦土之上,手中长剑刺穿青鸾的胸膛。她没有挣扎,只是抬头看着他,嘴角带血地笑了一下,然后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这些不是梦。
它们太真实了,每一帧都带着痛感、温度、心跳频率。他认得出那是自己的手,自己的脚步声,自己的呼吸节奏。可他又知道,这些“他”从未经历过。
时间线的碎片,正在倒灌进他的意识。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浮现,在识海中围成环形,全都盯着他。有的披着焚霄剑影,有的手持周天星斗图,还有的脸上刻满了与他相同的丹纹,却颜色各异。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注视,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楚天咬牙,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主意识会被撕裂。这些“楚天”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因果分支,每一个都有完整的经历和执念,若不收束,最终会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识海中央那卷丹书虚影忽然自行展开,金焰如潮水般涌出,在意识深处构筑起一圈环形屏障。那些影像被暂时隔开,但仍在撞击,像潮水拍打堤岸。
他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耳边忽然响起一句模糊的话——很久以前,药圃角落里,哑婆婆一边翻土一边低声说:“名字写进星轨,就能绕过命定的死局。”
那时他不懂,现在明白了。
不是躲,而是确认。
唯有让所有分散的“我”回归此刻,才能终结轮回。
他闭上眼,主动撤去最后一道防御,任那些影像涌入。
“你们都是我。”他说,声音在识海中回荡,“但我也只有一个。”
话音落下,他抬手按在心口,那里嵌着剑骨的位置仍有余温。他没有调动丹纹,也没有催动法阵,只是轻轻触碰那一处伤痕,感受其中残留的气息——属于青鸾的、独一无二的羁绊。
刹那间,双生共鸣再次苏醒。
虽微弱,却清晰。
那一声低鸣像是钥匙插入锁孔。
丹书虚影猛然暴涨,金焰化作巨大阵图自识海投射而出,笼罩整片星空。阵纹由新生的混沌丹纹演化而成,中央铭刻一个“归”字,外围十二道锁链虚影重新凝聚,与头顶的裂缝遥相对峙。
“以吾心为引,诸我归一!”
他喝出这句话的瞬间,所有时间线的“楚天”同时抬头。
三道身影竟破空而出,降临现实。
一人手持青铜丹炉,炉火呈幽绿色;一人背负断剑,眉心有血色符印;最后一人全身缠绕黑雾,双眼全白。他们齐步向前,声音重叠:
“你凭什么终结我们?我们也是你!”
楚天不动。
他看着他们,目光平静。“你们是选择,我是结果。你们活在可能之中,而我……活在此刻。”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划过心口剑骨嵌入处,轻声道:“这里有她的血,有我的痛,有真实的重量。你们什么都没有,只是推演的残影。”
三人僵住。
下一瞬,金焰阵图旋转加速,将他们强行拉回。他们的身体在光芒中扭曲、崩解,最终化作流光汇入楚天体内。
识海轰鸣不止。
万条时间线收束于一点,如同江河归海。
就在最后一道光影即将消散之际,那身影停顿了一瞬。
它没有面孔,却发出声音。
“你逃不掉的……你注定是祭品。”
是天机阁主。
他的虚影在阵中重组,一次次被碾碎,又一次次浮现,仿佛执念本身已超越因果规则。他站在阵眼边缘,身影残缺,语气却依旧冰冷:
“你以为终结闭环就是胜利?可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你’。”
楚天冷冷看着他。“你说我是祭品……那你又是什么?不过是天帝不愿承认的失败,是他亲手割舍的执念所化。你连独立的存在都不配,谈何主宰命运?”
虚影一顿。
“我不需要存在。”他说,“我只需要正确。”
“那你错了。”楚天抬手,在虚空缓缓写下“终”字。
笔画未成,天地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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