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的字迹彻底定型,墨痕如血。风掠过战场,吹得楚天衣袍猎猎作响,金纹铠甲在残光中泛着冷辉。他掌心仍贴在碑面,丹炉印记微微发烫,仿佛有股无形之力自碑心反冲而上,顺着经脉直逼识海。
就在那一瞬,地面震动。
七道彩光自战场各处冲天而起,呈环形分布,最终汇聚于中央一点。一道通体流转着时间之息的光柱拔地而起,内里浮现出一枚古朴沙漏虚影,缓缓旋转,每一粒流沙落下,都引动空间轻微扭曲。
青鸾靠在断柱旁,气息未稳,却猛地睁眼:“那是……完整的法则传承?”
她话音未落,释空明已动。
身形一闪,竟是不攻楚天,直扑光柱。眉心天机阁纹章骤然亮起,佛门真言自口中诵出,音波化作金色锁链缠绕双臂,身后浮现出三千佛陀虚影,层层叠叠,压向那道七彩光柱——正是佛门禁术“三千佛陀镇狱印”。
“封锁时空,镇压因果!”他低喝,掌心合十,佛印成型,光柱周围气流凝滞,连飘落的骨灰都被定在半空。
楚天猛然抽手,后退半步。识海中丹书剧烈震颤,三枚早已备好的法则丹自行浮现,悬浮于意识深处。他知道,这一击不是为了夺宝,而是要将整个传承区域彻底冻结,让后来者无法介入。
青鸾咬牙撑起身体,九幽冥火自指尖燃起。她明知此刻强行催动本源会伤及根基,可若让释空明得逞,楚天将再无机会。
“轰!”
火焰化凤,展翅扑向佛印核心。可那三千佛陀虚影齐声低吟,佛光如墙,硬生生将火凤弹回。冲击之力反噬入体,她胸口一闷,鲜血从嘴角溢出,身形踉跄后退。
释空明冷笑:“螳臂当车。”
佛印继续压缩,光柱边缘开始龟裂,似乎下一息就要被完全封死。
楚天站在原地,目光沉静。他没有冲,也没有闪避。左脸三道丹纹悄然浮现,紫焰脉络游走如电,识海中丹书一页翻转,三枚法则丹瞬间崩解,化作磅礴药力注入经脉。
他吞下了它们。
刹那间,十万八千枚丹纹全数激活,金光自体内透出,与铠甲共鸣。时间法则在他血脉中奔涌,周身气流停滞,心跳、呼吸、神识运转,全部被拉入一个极缓的节奏。
百分之一。
他的感知被无限拉长。
在外界看来,不过是一息之间。但在楚天的时间领域内,已是数个呼吸的余裕。
他动了。
一步踏出,脚下白骨尚未碎裂,人已越过冻结区域。佛印的轨迹在他眼中变得缓慢而清晰,如同迟钝的藤蔓,尚未成型便已被预判。
他穿过了封锁。
指尖触及光柱的刹那,沙漏虚影轰然炸开,化作无数流光涌入识海。庞大的信息洪流冲刷神魂,一幅幅画面浮现——远古战场上的时间之主立于星河尽头,以命格为引,将法则封入此地;天帝曾亲临此境,留下最后一道烙印;还有……一道模糊身影,手持丹书,背对众生,独自走向混沌深渊。
传承到手。
释空明瞳孔骤缩,眉心血线崩裂,鲜血顺额角滑落。他没料到楚天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破封锁,更没想到他会直接吞服法则丹强行提速。
“你疯了?那种丹药连大能都不敢连用三枚!”他怒吼,佛印溃散,转身便是一掌拍出,掌风裹挟因果之力,直击楚天后心。
可楚天早已不在原地。
他在时间流速减缓的状态下完成了夺取,也完成了规避。身形微侧,避开掌势锋芒,同时左手反扣,一道由丹火凝聚的弧形刃横扫而出,逼得释空明不得不收招后撤。
“你抢不走。”楚天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这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释空明抹去脸上血迹,忽然笑了。笑声低沉,带着几分癫狂。
“你以为这是你的机缘?”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漆黑符纸,边缘刻满扭曲符文,中央一点猩红如眼,“这是天机阁主留给‘祭品’的礼物。”
灭仙符。
符纸离手的瞬间,天地变色。黑雷自虚空中劈下,缠绕着因果锁链,直指楚天心口。那不是简单的攻击,而是针对命格的诛杀——专为斩断“注定之人”的宿命之路而设。
楚天左脸丹纹再次跳动,紫焰暴涨。这是丹书系统对致命威胁的本能预警。他来不及细想,刚获得的时间法则残余之力立刻调动,在身前构筑一道“刹那回响”屏障。
时间被折叠了一瞬。
爆炸延迟了半息。
就是这半息,决定了生死。
青鸾强撑起身,眼中赤焰燃烧。她知道这一击若命中,楚天即便不死也会神魂重创。她不再保留,双手结印,九幽冥火自四肢百骸涌出,凝聚成一只燃烧的火凤,以自身精血为引,撞向灭仙符核心。
“滚开!”她嘶喊。
火焰与黑雷相撞,发出刺耳爆鸣。符力轨迹偏移,最终在楚天侧前方炸开。
轰——
空间撕裂,一道旋转的时空裂隙凭空出现,狂暴的能量席卷四方。地面崩塌,白骨化粉,石碑剧烈震颤,表面裂痕迅速蔓延。
楚天被气浪掀飞,金纹铠甲光芒闪烁不定。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青鸾的身影在乱流中一闪,朝着他伸出手,指尖几乎碰到他的衣角。
释空明站在裂隙边缘,袖中残存的星图一角已被焚毁,他望着那道裂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随即也被卷入其中。
楚天只觉身体失重,意识却被一股奇异力量托住。识海中,丹书静静悬浮,刚刚融入的时间法则仍在震荡,与那三枚法则丹的残余药力交织,形成一层微弱护罩。
他看见青鸾的唇在动,似乎喊了他的名字。
但他听不见。
风割过脸颊,带着灼热与寒意交替的痛感。铠甲上的金纹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远处,那块写着“真正的镇压,始于拒绝归位”的石碑,在裂隙吞噬一切之前,碑底最不起眼的一角,悄然浮现出一行新字——无人察觉,墨迹淡如雾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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