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过焦土,吹动楚天额前碎发。他跪在地上,左手撑着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鸾站在三步之外,双臂张开,掌心朝天,一团漆黑如墨的火焰正从她胸口缓缓升起,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莲。
那火无声燃烧,不热,却让空气扭曲成波纹。楚天抬头,看见黑焰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与傀儡核心炸裂时飞散的碎片如出一辙。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火,是法则本身在燃烧。
“青鸾!”他低喝,声音沙哑。
她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侧头,双瞳已彻底混作一团混沌光影,赤金与幽绿交织翻涌。她的皮肤开始龟裂,裂痕中透出暗红光芒,仿佛体内有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楚天咬牙,强行站起。左臂丹纹剧烈跳动,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危险。他抬手一抓,识海中丹书微震,十枚极品清心丹瞬间凝聚于掌心。他五指合拢,将丹药捏碎,药力化作一团淡金色雾气,随他一掌推出,直扑青鸾周身。
丹雾触及黑焰,刹那间被吞噬,连一丝波动都未激起。
“不行……”他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时幽跪坐在地的身影微微一颤。他抬起右手,残存的时之沙在他指尖凝成一线,悬于空中。下一瞬,那沙线骤然冻结,仿佛时间本身被截断三息。
“以魂燃业。”他低声说出四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话音落,他整个人向前一倾,额头触地,再不动弹。
楚天瞳孔一缩。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屏障——用残存的时空之力,为他们争取片刻喘息。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丹纹正缓缓游走,如同活物。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火,不是靠药能压的。它要的是命,是魂,是代价。
他不再犹豫,反手将识海中所有剩余的极品丹药尽数调出——二十三枚,每一枚都蕴含极致药力。他一把塞进青鸾口中,动作粗暴,几乎撕裂她的嘴角。
“要死一起死!”他吼道。
青鸾身体猛地一震,黑焰红莲骤然膨胀,几乎触及天际。可就在那一瞬,楚天闭眼,心神沉入识海,以自身为炉,引动丹书共鸣,将那些丹药之力强行逆转,不为疗伤,不为恢复,只为护住她的神魂。
一股灼热从胸口炸开,顺着经脉蔓延全身。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仍站着。
黑焰翻滚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肋骨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冰针在经脉里游走。他低头,发现自己的元婴竟在识海中开始变化——原本温润如玉的形态,正一寸寸转为晶莹剔透的结晶状,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而那裂纹之中,竟渗出丝丝缕缕的黑焰,与青鸾头顶的火莲同源。
他心头一震。
丹书……被污染了?
他立刻内视,发现识海深处,丹书悬浮不动,书页紧闭,再无往日回应。唯有那卷残页边缘,隐隐透出一丝黑气,正顺着丹纹向他四肢蔓延。
原来从他吸收傀儡核心记忆的那一刻起,深渊法则就已经侵入系统。丹纹铭刻本为逆天改命之术,如今却被更高层次的规则反向侵蚀,连元婴都成了祭品。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他不再试图召唤丹书,而是以精血为引,在识海中重新勾勒“逆命丹阵”的雏形。这不是为了防御,也不是为了反击,而是要将自己与青鸾的命格强行绑定——以命换命,以魂承劫。
精血化作符线,缠绕元婴。结晶表面裂纹加剧,可就在即将崩解的刹那,混沌之心碎片微光一闪,那黑焰丝线竟被逼退半寸。
他喘了口气,睁开眼。
青鸾仍立着,但黑焰红莲已不再暴涨,而是缓缓旋转,如同有了节奏。她的眼中,混沌光影稍稍退散,露出一丝清明。
“楚……天……”她艰难开口,“我……撑不住了。”
“别说话。”他一步步走近,左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他抽出焚霄剑,没有犹豫,一刀割开左臂经脉,鲜血喷涌而出,直洒向丹书残页。
墨迹微动。
一道残魂浮现,模糊不清,却带着熟悉的冷意。
“丹道通灵……”那声音低沉,“非为控火,乃为承劫。”
楚天盯着它,“什么意思?”
“丹书本是代天承劫之器。”残魂缓缓道,“你炼丹、换资源、逆命改运……每一次,都在积累代价。如今劫临,它不会替你挡,只会让你亲历。”
话音落下,残魂消散。
楚天站在原地,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在利用丹书,他本身就是丹书的一部分。而这一劫,无人可替。
他抬头看向青鸾,又回头望了一眼时幽静止的身影。三人之间,只剩最后一丝联系。
他抬起手,将丹纹之力引至指尖,一指点向自己心口,再横划而过。鲜血淋漓中,他以自身为引,将丹纹逆向施为,不再铭刻于体,而是向外延伸,如丝如线,缠向青鸾手腕,再顺着她经脉探入体内,直抵那团黑焰核心。
紧接着,他转身,指尖轻触时幽眉心水晶。丹纹顺势攀附其上,将残存的灵魂波动与自己的命格相连。
三股气息,在这一刻交汇。
天地间忽然一静。
黑焰红莲停止了躁动,缓缓收拢,最终悬于青鸾头顶,如一轮暗日。风停了,焦土之上再无波动。
可就在这一瞬,楚天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低头,看见自己元婴的结晶裂纹更深了,黑焰正从内部缓缓渗出。他的手开始发冷,血液流动变得迟缓,仿佛肉身正在脱离生者的范畴。
青鸾缓缓睁开眼,瞳孔中只剩一丝赤金,其余皆被幽绿吞噬。她看着他,声音微弱:“你……做了什么?”
“把命绑在一起。”他咳出一口血,却笑了,“现在,谁也别想单独死。”
她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头顶的黑焰红莲忽然轻轻一颤。
一道低语响起,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是谁在说——
“你们……触犯了法则。”
楚天抬头,看见红莲中心,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裂痕。那裂痕中,透出不属于此世的光。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焚霄剑仍在掌中,剑柄沾血,滑腻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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