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没入左脸丹纹的刹那,楚天的识海轰然炸开。那不是痛,而是一种沉埋万古的记忆被强行唤醒——九道仙剑虚影自丹书残卷中升腾,彼此交叠,剑锋所指并非天地四极,而是人心深处最幽暗的角落。每一剑都映出一张面孔:恐惧、悔恨、执念、不甘……九影轮转,最终归于一柄无名之剑,剑身刻着两个古字——“诛仙”。
不是诛杀仙神。
是斩断对仙神的依赖,对力量的执迷,对宿命的顺从。
楚天猛然睁眼,目光穿透地脉深处的黑雾,落在祖师遗骸与那十二骨翼巨影之间。执剑者不是守护者,而是囚徒。封印不是使命,而是轮回。七杀剑宗的每一代弟子,都在重复着同一个结局:觉醒、挣扎、被吞噬、化为阵盘燃料。而祖师,正是这轮回的第一环。
他抬起手,天罪剑胚自腰间飞出,插入尸阵中心的地裂处。剑身嗡鸣,与三百六十五枚阵盘产生共鸣,符文逆旋的速度骤然减缓。
祖师遗骸动作一滞,枯手仍紧握诛仙剑,剑锋直指深渊巨影,但脚步已无法再进。它空洞的眼窝转向楚天,蓝焰剧烈跳动,仿佛在抗拒某种无形的牵引。
“你镇压的,从来不是它。”楚天声音低沉,却穿透层层黑雾,“是你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恐惧——怕一旦放手,万年执念成空;怕这一生守的,不过是天帝设下的骗局。”
话音未落,他左手按上左脸丹纹,三枚极品渡劫丹自袖中滑落,在掌心瞬间化为灰烬。丹纹铭刻之法运转,将丹力凝为一道逆流经脉的火线,直冲识海。丹书残卷剧烈震颤,一页未曾开启的隐秘篇章自行翻动,浮现出四行残字:
“四剑非器,乃心劫。
一斩贪生,二斩惧死,
三斩执念,四斩轮回。
剑不成,则囚不破。”
楚天呼吸一凝。原来所谓“诛仙四剑”,根本不是四柄神兵,而是四重心境的试炼。历代剑修只知炼剑、用剑,却从未想过——剑本身,就是执念的具象。
他不再犹豫,右手猛然抽出天罪剑胚,剑锋不指祖师,不指深渊,而是横斩向两者之间的虚空。
一道无形锁链被斩断。
那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微弱的气机连接而成——三百六十五枚阵盘、历代“魂飞魄散”的弟子、祖师残魂、甚至楚天自己体内那丝天外陨星之力,皆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贯穿。此刻断裂,整条地脉剧烈震颤,尸阵中数十具尸体同时抽搐,阵盘红光骤灭。
祖师遗骸猛然跪地,诛仙剑脱手坠落,插在尸堆之中。它抬起枯手,摸向自己的头骨,动作迟缓,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早已死去。蓝焰在眼窝中缓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瞬清明。
它缓缓转头,看向楚天。
嘴唇微动,无声。
但楚天读懂了。
——谢。
不是感谢救赎,而是感谢有人终于看穿了这万年囚笼的本质,有人愿意替他斩断那根名为“宿命”的锁链。
就在此时,幽冥通道深处的黑雾突然翻涌。一道触手自阴影中探出,漆黑如墨,表面布满细密的逆鳞纹路,无声无息地缠上祖师遗骸的躯干。那触手并非攻击,而是像回收遗物般,缓缓将其拖向深渊。
楚天欲动,焚霄剑却自动横于胸前,剑身微震,传出一道极淡的声音:“别追……它要的不是尸体,是执念消散后的空隙。”
他顿住。
那触手并非来自深渊巨影,而是从封印内部伸出。外神早已不在外界,它就藏在封印的裂缝里,以守墓者的执念为食,以牺牲者的绝望为养分。每一次“镇压”,都是一次喂养。
祖师残魂被彻底拖入黑暗的刹那,楚天识海中的丹书突然剧烈震颤。一行血字浮现:
“四剑未全,轮回未断。”
他低头,看向插在地上的天罪剑胚。剑身底部,不知何时已缠上半截黑色触手,纹路与那深渊伸出的如出一辙。他未曾察觉,它早已悄然攀附。
更深处,丹书残卷的角落,浮现出一段被遮蔽的文字:
“天外陨星,非天赐,乃外神碎片坠落之痕。持丹书者,亦为其血嗣。”
楚天指尖微颤。
他缓缓抬起左手,凝视掌心。丹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紫焰脉络与触手上的逆鳞纹竟有几分相似。那一瞬,他忽然明白——为何天罪剑胚能共鸣,为何焚霄剑会认主,为何祖师遗骸会指向他。
不是因为他足够强。
而是因为他本就是轮回的一部分。
他不是来打破宿命的外来者。
他是宿命选中的下一个执剑人。
焚霄剑轻轻震颤,剑尖指向地裂深处。那里的黑雾已不再翻涌,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唯有天罪剑胚底部的触手,仍在缓缓蠕动,像在等待下一个执念的滋生。
楚天没有拔剑。
他只是缓缓闭眼,将三枚极品蕴神丹捏碎于掌心,以丹纹铭刻之法将药力注入经脉。丹书在识海低鸣,通灵之力悄然扩散,试图探查那触手的源头。
就在神识触及黑雾的瞬间,他左脸丹纹猛然灼烧,紫焰顺着经脉蔓延至心口。一股熟悉的波动自地底传来——与他体内天外陨星之力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冰冷。
那不是回应。
是召唤。
他猛然睁眼,却发现焚霄剑已悄然离手,悬于半空,剑锋指向他自己。剑身浮现一行细纹,与祖师白袍上的符文同源:
“若剑有罪,持剑者代之——然,谁为剑?”
喜欢丹书九劫,我以天道为炉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丹书九劫,我以天道为炉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