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四月末,千乘关外。
阴云低垂,细雨如丝,浸透了夯土城墙,将关隘染成一片暗褐。
关隘下乌压压的一片大军,雨水打在其皮甲上,“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鲍信勒马立于军阵之前,全然不知自己正被王豹撬着墙角。
他抬头望向这座扼守济水北岸的险关——千乘关虽非雄城,但城墙高两丈余,夯土外层裹以草泥,雨水浸润后更加湿滑。
关前三十步外,还有一道丈余宽的壕沟,沟底插满削尖的木桩,浑浊的泥水掩盖了杀机。
“报!”斥候快步奔来,单膝跪地,“禀将军,关内守军约三千,弓弩手据守女墙,滚木礌石堆积如山!”
鲍信微微颔首,眼中战意渐浓。
他转身看向身后列阵的一万六千新兵——这些豪强庄客虽经月余操练,但多数人连血都未见过,此刻握刀的手微微发颤,眼中既有亢奋,也有惧意。
鲍信看向驷勋沉声道:“伯功此关不大,最多能容三千人冲杀,不如便由某亲率三千人试探虚实,汝领弓弩手压阵,若某登城受挫,即刻鸣金。”
驷勋一怔:“允诚兄,欲亲自登先?”
鲍信笑道:“彼等操练不足一月,某若不身先士卒,只怕彼等便会手忙脚乱,白白丢了性命。”
驷勋闻言抱拳郑重一礼:“允诚兄真豪杰也!”
鲍信闻言大笑一声:“擂鼓!”
霎时间战鼓擂动,响彻云霄,鲍信翻身下马,抽出长刀,厉喝一声:“先登者,赏百金!怯战者,斩!”
“杀——!”
三千新兵推着二十余架云梯和冲车,顶着木盾向关墙涌去。壕沟前,前排士卒将裹了湿泥的木板架在沟上,后续人马踏着临时浮桥冲锋。
关墙上,黄巾守将马飞大喝一声:“放箭!”
霎时间,箭如飞蝗,自女墙缝隙倾泻而下。
鲍信大喝:“举盾!”
新兵们虽举盾遮挡,但经验不足,盾阵缝隙过大,顷刻间便有百余人中箭倒地,惨叫声混着雨声,刺得人耳膜生痛。
驷勋一声令下:“弩车!放!弓弩手上前!”
话音刚落,数十架轻型弩车、五架重弩同时发射,随着羽箭破空之声响起,千余弓弩手趁机猛冲。
城墙上黄巾军纷纷躲入墙垛之后,但长箭铮然扎入女墙,他们又纷纷露头,准备放箭。
这时,驷勋又大喝一声:“放!”
但见千余弓弩手高抬弩箭抛射,一时间箭如雨下,城墙上的黄巾军再次缩头,于此同时,刀斧手纷纷举盾护住同伴,偶有几声惨叫。
鲍信见状,当即一声怒吼,抄起一面大盾,亲自带队冲锋,三千士卒见状,当即不畏生死,紧随其后。
但见他单手擎盾,另一手持刀,几步冲至关下,厉喝道:“架梯!”
此时驷勋第一轮羽箭已过,城墙上黄巾军纷纷放箭。
三千新兵纷纷高举盾牌,顶着箭雨,将云梯重重砸上城墙。
鲍信咬住刀背,一手持盾护住头顶,一手猿臂一展,三步做两步,攀梯而上,身后众亲卫紧随其后;其余云梯旁众人见状一咬牙,也有样学样的攀登上去。
于此同时,冲车也悍然撞上了关隘大门。
这时,城上礌石倾泻而下,鲍信倒是仗着惊人的臂力,用大盾连续顶开几块礌石;然而其他云梯上的新兵却被一个个砸落云梯。
城上黄巾军见鲍信如此悍勇,当即三人抬起一块磨盘大的礌石,自关墙砸下去。
只见那巨石正中云梯中段,轰然一声巨响,
木梯猛然断裂,鲍信再是骁勇,也只得松手跃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却仍被飞溅的木刺划破臂膀,鲜血混着雨水淌下。
关门前的冲车也难逃此命运,被礌石砸了个粉身碎骨!
驷勋见状,登时大喝道:“鸣金!”
随着金锣敲响,鲍信狠狠一咬牙:“撤!”
第一次攻城,折损六百余人,无功而返。
退回营中,鲍信赤膊而坐,军医正为其包扎伤口。
驷勋在旁眉头深皱道:“允诚兄,某观守军战术,有三处利害——”
“其一,彼等专攻云梯中段,一旦梯断,登城即溃;其二,弓弩手藏于女墙后,吾等仰射难伤;其三,守军两班轮换,看来徐和早叫其演练过城防战。”
鲍信眯眼思索,忽而冷笑:“明日,教彼等也尝尝某的烈弓!”
于是两人又商讨一番战术。
次日,阴雨未歇。
鲍信、驷勋改变战术,将全军分为三队:
第一队是千人持大盾缓进,吸引守军箭矢;
第二队是挑选出的五百精锐弓手,由鲍信亲自率领,伏至关前五十步,专射女墙缝隙;
第三队是后排万人,驷勋由统率,三班轮射,待弓弩压制后,第一队再架云梯登城。
“放箭——!”
鲍信立于阵前,挽开一张铁胎硬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嗖!”
一箭贯穿女墙缝隙,正中一名守军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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