徂徕山主寨。
泰山贼众的几个头目都已睡去,寒风呼啸,孙观独立于寨墙之上,眉头紧锁,今日他亲自查了粮仓,粮草最多只有十日了。
可山下太平教的几座连营还是纹丝不动,探哨日日探查,昌豨根本没有退走的意思。
远处山林漆黑如墨,唯有零星火把在风雪中摇曳。
“报!”一名哨卒匆匆奔来,单膝跪地,“总瓢把子,山下有六人自称昌豨旧部,言有要事求见!”
孙观眉头一挑,冷笑道:“昌豨的人?带上来!”
少顷,赵虎六人被押至寨门。
但见赵虎从腰间解下一颗头颅,高举过顶,嘶声道:“总瓢把子!吾等取得太平教首领程舟首级,特来投效!今太平教寨中大乱,太平教众皆以为是昌豨下的令,如今那厮正被太平教众围杀,正是攻寨良机!”
孙观眯眼盯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微微挑眉道:“哦?汝等既为昌豨旧部,为何倒戈?”
柳三咬牙道:“那厮投靠太平教后,视吾等如草芥!今日只是因吾等抱怨几句,便将吾等一顿痛打,吾等岂能坐以待毙?”
孙观嘴角玩味道:“哦,汝等如何抱怨的?”
赵虎愤愤道:“回总瓢把子,太平教几日前就便断粮了,彼等日日在山中寻了些死雀、草根,乱炖一锅,腥臭无比。故此,抱怨了几句,不料昌豨那厮说某等扰乱军心,打了吾等二十大板。”
只见他两眼迸发精光:“哦?果然断粮了,来,带上来某看看,是真打还是假打?”
少顷,几人被带上土夯寨墙,但见亲卫扒下几人裤子,一股浓烈的药膏味弥漫在空气中,孙观见状冷冷一笑:“上好的金疮药?狗崽子,想诈乃翁,尔等还差得远,绑了!”
几人闻言脸色大变,挣扎道:“总瓢把子,吾等真是诚心来投,这膏药乃是昔日在沂山劫夺所获……”
几人话未说完,便被押走。
孙观立刻叫来心腹,嘴角微扬:“速去探明山下大寨是何情况?”
……
太平教大营。
“程天师!”
随着一声悲怆的叫声响起,人群开始骚动,紧接着整个大营哭声震天动地。
篝火旁万余众跪倒在无头的道人尸身旁,声泪俱下。
有人狠狠捶地,仰天恸哭:“苍天无眼啊!天师普度众生,功德无量,究竟何人下此毒手?”
这时,昌豨才后知后觉冲入人群,眼含热泪扯开众人,踉跄扑道在火堆前,嘶声哭嚎,泪水混着脸上疤痕扭曲如蚯蚓,捶胸顿足:“程天师!吾等约好明日突围,共随大贤良师还天下一个太平世道,汝何以先走一步?痛杀我也!是何人所为?何人所为!”
众人闻此言哭声更甚。
这时,昌豨心腹分开众人,高声道:“报!大当家,程天师账外的血渍一直延到营外,朝徂徕山方向去了!”
有人闻言已经哭骂道:“天杀的泰山贼!吾等与汝势不两立!”
昌豨则是一把抓中心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吾等寨中戒备森严,泰山贼子安能闯入行凶?”
那心腹早有准备,迟疑片刻道:“大当家,只怕是夜枭所为。”
昌豨闻言先是蹬蹬而退两步,随后扑通跪倒在地,放声大哭:“某怎么把这厮忘了!程天师,某对不起汝啊!”
有青壮听得莫名其妙,愤然起身揪住那昌豨心腹厉声问道:“那夜枭是个什么东西!”
那心腹故作闻风丧胆之色,结结巴巴道:“泰山部众中有一头领,此人最擅黑夜潜行和刺杀,来无影去无踪,众人皆唤其为夜枭。”
一青壮双目赤红,猛然起身,咬牙切齿:“这个畜生!弟兄们,吾等定要将此人抽筋扒皮,为天师报仇!”
昌豨闻言也愤然起身,猛地抄起砍刀划破手掌,血溅篝火:“不错!某昌豨誓杀夜枭,为天师报仇!如今彼等粮草将近,只需再困几日,泰山贼必定下山,汝等欲为天师报仇者便留下;若有惜命者,自往梁父山,从此之后再莫说自己乃是太平教众。”
教众们闻言面露愤然之色,忽有一人猛然起身大喝:“杀夜枭!祭天师!”
但见所有人纷纷起身,怒喝:“杀夜枭!祭天师!”
昌豨见这狂热的场景,脸中闪过一丝狞笑:“弟兄们且住!某有一计可为天师报仇!”
霎那间,大营之中鸦雀无声。
……
寅时三刻。
心腹闯入徂徕山主寨大帐。
“报!少主,山下大寨大营外高挂白绫,寨中皆哭程天师。”
孙观闻言当即拍案而起:“去,把众头领都叫起来,点齐两千弟兄,随某前去劫营!其余人弟兄看家。”
这时,身旁锦衣心腹提醒道:“少主,会不会有诈?若那几人真是诈降,吾等贸然出兵岂不中了埋伏。”
孙观微扬嘴角:“程舟首级并未作假,料那昌豨有几分本事,能这么短时间收服太平教众?况太平教本就是乌合之众,又断粮数日,光靠草根树皮勉强度日,而吾等养精蓄锐已久,纵使有诈,优势亦在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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