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悬冰城东侧,三号出口。
这是一处隐藏在厚重冰墙下的隐秘通道,平时封闭,只有执行特殊任务才会启用。此刻,沉重的玄冰闸门在低沉的机关转动声中缓缓升起一道缝隙,仅容数人并肩通过。
门外,是比城内更加狂暴的风雪和深不见底的黑暗。寒风如同无数冰刀,从缝隙中呼啸灌入,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护体灵光都微微荡漾。
十一人的身影在闸门后聚齐。除了磐石、林衍等九名原队员,以及坐在特制冰橇担架上的王山,队伍中还多了一人——一位沉默寡言、身背药箱、筑基中期的巡防司随军医官,孙邈。这是烈阳真人特意指派,鉴于王山重伤未愈,且任务危险,一名精通疗伤解毒的医官必不可少。
“检查装备,确认冰魄同心符。”磐石的声音在狂风中依然清晰冷硬。
众人默默检查自身,神识沟通腰间玉符,确认联系畅通。
“出发!”
没有多余的话语,磐石率先踏出闸门,身影瞬间被外面的风雪吞没。林衍紧随其后,接着是严锋、赵无痕、徐广、张龙、李虎、苏小蛮(雪貂藏在她特制的皮袄内)、孙邈推着王山的冰橇担架,寒寂山使者依旧如同幽灵般飘在队伍最后。
所有人踏出闸门的瞬间,身后的玄冰闸门便无声无息地落下,将悬冰城的光亮与相对的安全彻底隔绝。
眼前,是纯粹的黑暗与肆虐的风雪。能见度不足十丈,神识探出体外,也被狂暴的冰灵气和空气中游离的稀薄煞气所干扰,探查范围锐减。唯有脚下坚硬的冰层和呼啸的风声,提示着他们正踏足在危机四伏的荒原之上。
磐石取出一个特制的冰晶罗盘,辨明方向,打出手势。队伍立刻结成紧密的菱形阵型,磐石在前,林衍与严锋分居左右两翼,赵无痕、徐广居中策应并负责留意阵法痕迹,张龙李虎殿后,苏小蛮和孙邈护着王山位于核心,寒寂山使者则在阵型外缘若即若离地游弋。
队伍顶着风雪,向着西北方向,沉默而迅速地移动。每个人都施展了轻身术法,尽量减少在冰面上留下的痕迹。冰晶罗盘指引的方向,正是通往霜陨山脉的大致路径。
最初的百里,还算平静。除了恶劣的天气和偶尔从风雪中扑出的、被冻僵的低阶冰原妖兽,并未遇到其他危险。这些妖兽大多灵智低下,感受到队伍散发出的强大气息,便远远避开。
但随着不断深入,环境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风中的寒意,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多了一种沁入骨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空气中开始出现稀薄的、灰黑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在风雪中缓缓飘荡。这便是“煞气”,由地脉阴寒死气、古战场残留的杀伐怨念、以及各种负面能量混杂而成。吸入过多,会侵蚀真元,紊乱心神,甚至滋生心魔。
“小心,开始进入煞气弥漫区了。”赵无痕低声提醒,他手中的探测罗盘指针开始微微颤动。
众人立刻运转功法,护体灵光更加凝实,并服用下提前准备的“清煞丹”。林衍则发现,自己体内被镇压的那团地煞怨念,在感受到外界同源气息时,竟然微微躁动了一下,但很快被混沌真元重新压制下去。他暗自警惕,这霜陨之地的煞气,果然非同一般。
又前行了约莫五十里,地势开始抬升,出现了连绵起伏的冰丘和陡峭的冰崖。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灰黑色的煞气却更加浓郁,如同薄纱般笼罩着大地,能见度并没有提升多少。脚下的冰层也变得不再平整,布满了裂缝和尖锐的冰棱。
“停!”走在最前面的磐石突然抬手握拳,示意队伍停止。
众人立刻停下,警惕地看向四周。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坳,但冰坳中,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一些东西。
是尸体。
不是妖兽的尸体,而是……人的尸体。大约有十几具,穿着破烂的皮袄或简陋的修士服,早已被冻成了僵硬的冰雕,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势倒伏在地。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口,但面部表情都极度惊恐和痛苦,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尸体表面覆盖着一层不正常的灰黑色冰晶,与周围煞气的颜色相似。
“是误入此地的散修或小家族修士。”徐广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月。死因……像是被煞气侵体,心神崩溃,又被瞬间冻结。”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苏小蛮不忍地别过头去。雪貂从她领口探出头,对着那些尸体“吱吱”叫了两声,充满了不安。
“小心,煞气浓度已经足以威胁筑基修士心神。”孙邈提醒道,同时取出几枚气味清冽的香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可助宁神。”
林衍注意到,寒寂山使者对那些尸体似乎多看了几眼,斗篷下的寒气波动了一下,但没有任何表示。
“绕过这里,加快速度。”磐石下令。这些尸体预示着此地的危险,不可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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