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笔录室的灯光刺眼。
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在惨白的墙壁上投下冰冷的影子。
陈强坐在硬木椅上,重复着同样的话。
彭癞子带人砸家。推倒母亲。打伤阿黄。
他气不过去理论。对方先动手围殴。他被迫还手。
李卫国面无表情地记录。偶尔抬眼,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试图剖开每一个字眼里的真伪。
立新坐在旁边,补充每一个细节。
时间在枯燥的问答中缓慢爬行。
三个小时。像三个世纪那么漫长。
“咔哒。”李卫国合上记录本。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强。”他声音低沉,没了之前的冷硬,“彭家那边撤案了。”
陈强猛地抬头!
立新也愣住了。
“撤案?”
“嗯。”李卫国点点头。
“彭满囤的家属刚才来电话,表示不再追究。”
“双方各自负责自己的医药费。达成和解。”
和解?陈强心头一沉。
彭癞子那种人,会轻易和解?彭二炮会咽下这口气?
这“和解”背后,透着浓浓的诡异!
“李所…”陈强想追问。
李卫国摆摆手,打断他。
“程序上,既然报案方撤案,又没有新的证据证明你故意伤害致人重伤。”
“我们暂时不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他站起身,拉开椅子。“你们可以走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强和立新。
“年轻人,火气别太大。遇事多想想后果。这次算你们运气好。”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深意。
“走吧。”
走出派出所大门。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陈强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憋闷感才稍稍散去。
“强子!新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急切响起。
街对面昏暗的路灯下,彭建平搓着手,脸上写满了焦虑。
“茂林叔用微信告诉我你们被带走了!我赶紧过来了!没事吧?”
“没事。”陈强走过来,声音有些沙哑,“彭家撤案了。和解。”
“撤案?和解?”建平一愣,随即眉头紧锁,“彭癞子能这么好说话?彭二炮…”
“管他呢!”立新打断他,重重拍了下建平的肩膀。
“撤了就好!省得麻烦!走!先去医馆看看婶子!”
“对!对!”建平反应过来。“我从医馆出来时,婶子没啥大问题!”
陈强心头压着块石头,“走!去医馆!”
三人快步穿过寂静的镇街。路灯昏黄,拉长他们沉默的身影。
“和解”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在陈强心里。
彭二炮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暂时息事宁人?还是酝酿更大的风暴?他不敢深想。
——
九都医馆。
堂屋里。陈功林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翻看一本泛黄的医书。
陈茂国蹲在墙角,闷头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爷爷!爸!”陈强快步上前。
“强子!立新!建平!”陈茂国猛地站起身,旱烟袋差点掉地上,“你们没事了?”
“没事了爸!”立新抢着说,“彭家撤案了!和解了!”
“撤案?”陈茂国一愣,和陈功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疑虑。
“妈呢?”陈强急切地问。
“在里面。”陈功林指了指后面,“你奶奶陪着。”
陈强立刻掀开布帘,冲进里屋。
里屋。一盏白炽灯悬在房梁下。
郭桂香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拿着把蒲扇,轻轻给床上的人扇着风。
毛春香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脸色苍白。
“妈!”陈强冲到床边。
“强子…”毛春香听到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看到儿子,眼圈瞬间红了。
“你…你没事吧?警察没为难你吧?”
“没事!妈!我没事!”陈强抓住母亲冰凉的手,声音哽咽,“您怎么样?腰还疼吗?”
“好…好多了…”毛春香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虚弱。
“你爷爷给扎了针,敷了药…就是躺着不能动…”
陈强心疼地看着母亲。
爷爷陈功林也跟了进来。
“爷爷,我妈她…”陈强看向爷爷。
陈功林走到床边,拿起毛春香的手腕,搭上三指,闭目凝神片刻。
又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看了看她腰上敷着的厚厚药膏。
“骨头没伤着,万幸。”
陈功林声音沉稳,“是腰椎旁肌肉韧带严重拉伤,还有轻微骨裂。”
他放下手,眉头微皱:“不过这伤有点怪。”
“怪?”陈强心头一跳。
“按说这种拉伤,疼痛会集中在腰部,活动受限。”陈功林沉吟道。
“但你妈说从下午开始,腰伤的地方,一阵阵发烫,像有火在烧,还带着点麻痒?”
“对…对…”毛春香虚弱地点头,“又烫又痒…像有蚂蚁在骨头缝里爬…”
陈功林捋了捋胡子,眼神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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