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吵得人脑仁疼,勺子敲铁桶的声音,混着工人的笑骂,闹哄哄的。
那股子萝卜炖猪肉的香味,跟长了手似的,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抠,胃里那点酸水都快翻上来了。
她饿得眼前直冒金星。
早上那点稀的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面,早就变成汗从身上淌没了。
她刚一进门,好几道眼光就黏了上来。
“那不是钳工车间新来的那个寡妇?”
“贾东旭媳妇,秦淮如,长得是真不赖。”旁边的小年轻拿胳膊肘捅了捅同伴。
“声儿小点!人家男人昨天刚没,今天就来顶班,够狠的。”
那些嘀咕声钻进耳朵里,让她脸上烧得慌。
两只手攥紧了,又松开,手心都是汗。
可肚子饿得咕咕叫,比什么都实在。
她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后厨门口。
何雨柱就坐那儿翘着二郎腿,端着个大搪瓷缸子,正跟人吹牛吹得起劲。
他咧着嘴,一口白牙特别晃眼。
他连眼皮都没往这边抬一下,把她当成了空气。
秦淮如的脚挪不动了。
以前,她只要在院里喊一声“柱子”,他保准颠儿颠儿就跑过来了。
现在,这两个字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喊不出来。
她往前蹭了两步,嗓子眼动了动,才挤出个音儿。
“柱……”
那声音小得,她自个儿都没听清,一下就让吵闹声给盖过去了。
何雨柱其实听见了,他听力好着呢。
可他就是不动弹。
茶水喝着正好,牛也吹到一半,凭啥搭理她?
他就是要让秦淮如知道知道,求人这第一步,有多难。
秦淮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喊了两声,还是没用。
她心里又急又气,眼光一瞟,瞧见了打饭窗口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刘岚。
都是女人,应该能说上话。
她跟条泥鳅一样,从人堆里挤到窗口边上,对着满头大汗的刘岚开了口。
“同志,你好。”
刘岚正拿大勺子搅和白菜豆腐,听见声响抬了抬头。
“打饭的后面排队。”
“不是,我……我找个人。”秦淮如的声调放低了,带着点讨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何师傅,我是他邻居,院里的秦姐。”
“秦姐?”刘岚这才拿正眼瞧她,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找何主任有事?没看我这儿忙着呢?”
“就几句话,耽误不了您工夫。”秦淮如陪着笑。
刘岚哪知道这俩人早掰了,还当是街坊邻居求个方便。
她撇了撇嘴,扭头就对着后厨门口的方向扯开嗓子喊。
“何主任!你秦姐找你!有事儿!”
这一嗓子,又高又亮,半个食堂的人都听见了。
吃饭的停了筷子,聊天的也住了嘴。
上百道目光“唰”地一下,先全打在秦淮如身上,又转到了何雨柱那儿。
何雨柱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他倒不是气刘岚多嘴,就是“秦姐”这两个字,现在听着膈应,跟吞了只绿头苍蝇一样。
“哐当!”
他手里的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墩,茶水都溅出来了。
他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裤腿,这才溜达过去。
他站在窗口后头,隔着油乎乎的玻璃看秦淮如。
“秦淮如,大中午的不在车间干活,跑这儿来堵着窗口,想干嘛?”
他说话声不大,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秦淮如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管她叫“秦淮如”。
周围工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神里的八卦火苗烧得旺旺的。
这味儿不对啊!
“我……我……”秦淮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我今天……走得急,忘了带饭盒……钱和票也……没带。”
她说到后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样,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所以呢?”何雨柱问她,那口气平淡得像在问吃了没。
秦淮如让他这两个字给噎住了。
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水汽,就那么求着他。
可何雨柱心里就俩字:活该!
“忘了带,那是你的事。”何雨柱的语气里没一点温度,“食堂有食堂的规矩,没钱没票,就想吃白食?”
“秦淮如,我这儿是轧钢厂食堂,不是你们贾家的米缸,想吃就来拿。”
他这话一说,周围立马就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淮如身子晃了晃,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才没倒下。
这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冒了出来。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傻柱,行啊你!当了个破副主任,官架子不小嘛!”
许大茂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挤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宣传科的小张。
他一来,这戏就更热闹了。
“一个院儿住着,秦姐这不遇上难处了吗?你搭把手能怎么着?真是越有能耐,心眼越小!”
许大茂说着话,人已经凑到秦淮如跟前,脸上笑得全是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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