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轮碾过官道的碎石,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的“嘎吱”声。囚车,以粗大的硬木制成,缝隙仅容手臂伸出,内里空间狭窄,只够一人蜷坐。宋江便被囚于这样一辆车内,手脚戴着数十斤重的铁镣,脖颈更是套着一个冰冷的铁枷,每一次呼吸都牵引着胸口那被种师道反震及星辉过度透支带来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开的剧痛。
他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出血,气息微弱,唯有那双曾经倒映星河的眼睛,虽已黯淡,深处却仍有一簇幽火不灭。星核已近溃散,曾经磅礴的星辉之力,如今只剩下体内游丝般的一点微温,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系着他那破碎的生机。
囚车前后,是整整一营(五百人)西军精锐押解,刀出鞘,箭上弦,戒备森严。种师道虽碍于青鹤真人与焦木和尚的面子,未在途中加害,却也绝不敢大意,派出的皆是心腹,领队的校尉更是得了死命令:若有任何异动,或有人试图劫囚,格杀勿论,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青鹤真人与焦木和尚并未骑马,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囚车之后,如同两片闲云。他们的存在,既是一种无形的威慑,防止西军暗中下毒手,也是一种变相的“押送”,确保宋江能“活着”抵达汴梁。两位高人神色平静,但看向囚车时,眼底深处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与凝重。
路途漫长而煎熬。白日里烈日暴晒,夜晚寒露侵骨。伤口在简陋的包扎下隐隐作痛,更折磨人的是那深入骨髓的虚弱与无力。食物是粗糙的硬饼和混着沙子的冷水,仅能维持不死。押解的西军士卒视他如瘟神,眼神中混杂着憎恨、畏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强者的复杂情绪——毕竟,就是这个看似文弱的囚犯,差点一剑杀了他们的主帅。
宋江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努力感应着体内那几乎消散的星辉,试图抓住哪怕一丝一毫恢复的可能。他知道,一旦进了东京汴梁,落入童贯、高俅之手,绝无生理。唯一的变数,或许就在路上,或许……在那深不可测的皇城之中。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十里坡”的荒凉之地,距离汴梁已不过三日路程。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将乱石嶙峋的山坡染得一片凄艳。官道从两座土山之间穿过,地势险要。
领队的西军校尉久经战阵,见此地形,心中警惕,下令队伍加速通过。
就在囚车行至坡道中段时,异变陡生!
两侧土山之上,陡然响起尖锐的唿哨!紧接着,无数黑点如同飞蝗般从山坡后抛射而出,不是箭矢,而是拳头大小、冒着青烟的瓦罐!
“有埋伏!保护囚车!”校尉厉声大喝,西军士卒训练有素,迅速举盾,将囚车围在中央。
然而,那些瓦罐落地即碎,里面并非火药,而是弥漫开大团大团呛人的黄色烟雾!烟雾带着刺鼻的辛辣气味,瞬间笼罩了整段坡道!
“是毒烟!闭气!”有人惊呼。但烟雾无孔不入,许多士卒被呛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阵型顿时大乱。
就在这混乱的烟雾掩护下,数十道身手矫健的黑影,如同猎豹般从山坡上猛扑而下!他们目标明确,直指被西军围在核心的囚车!为首一人,身形瘦小灵动,手中一对分水峨眉刺闪烁寒光,正是“鼓上蚤”时迁!另一侧,一名汉子手持朴刀,势如疯虎,竟是本该在别处突围的“赤发鬼”刘唐!更远处,似乎还有张顺、阮氏兄弟等熟悉的水军头领身影晃动!
梁山残部,竟在此地设伏,意图劫囚!
“梁山余孽!找死!”西军校尉又惊又怒,挥刀指挥士卒反击。虽然被毒烟所扰,但西军毕竟精锐,很快稳住阵脚,与冲下来的梁山好汉杀作一团。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瞬间响彻山坡。
囚车中的宋江猛地睁大眼睛,透过木栅缝隙和翻滚的毒烟,看到那些熟悉的、浴血奋战的身影,心中既激动又焦灼。他想要呼喊,却因伤势和铁枷所困,发不出多大声音。
时迁身形如电,利用灵活身法在西军阵中穿梭,试图靠近囚车。刘唐则咆哮着,朴刀大开大合,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但西军人多,且结阵而战,梁山众人虽勇,短时间内却难以突破重围,反而不断有人倒下。
青鹤真人与焦木和尚站在战圈之外,并未立即出手。青鹤真人眉头微蹙,似在观察。焦木和尚则低叹一声:“痴儿……何苦来哉。”
眼看梁山众人伤亡渐增,劫囚无望,时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忽然从怀中掏出几枚黑乎乎的铁丸,用力掷向囚车周围的西军人群!
“轰!轰!轰!”
铁丸炸开,威力不大,却爆发出更加浓郁的、带着腥甜气息的红色烟雾!这烟雾似乎对西军士卒有奇效,沾染者立刻双眼赤红,神志狂乱,开始不分敌我地胡乱攻击!
“是‘狂血散’!小心!”西军校尉骇然,这分明是黑莲教或幽冥道的歹毒之物!梁山贼寇怎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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