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抓起面前的保温杯,用力在桌面上“咚咚”敲了两下,声音严厉:
“安静!都给我安静!像什么样子!”
几个随行的干部和镇里工作人员也赶紧上前,协助维持秩序,大声劝阻激动的村民。
好不容易,喧嚣声才渐渐低了下去,但村民们眼中燃烧的怒火和脸上愤懑的神情,却丝毫未减。
赵庆丰目光锐利如刀,先深深看了几乎站立不稳的赵志彪一眼,
然后,扫过脸色也变得很难看的石健,
最后,他转向身旁的自然资源局局长和农业农村局局长,语气不容置疑地指示道:
“刚才村民反映的这些问题,非常具体,也非常严重!涉及土地性质划分是否科学合理,是否合规合法,更涉及补偿资金分配是否公平公正,背后是否可能存在权钱交易,或者利益输送等违纪违法问题!”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你们两个部门,立刻把这些问题给我详细记下来!现场能核实的,比如土地性质划分依据、补偿款发放记录,立即着手初步核查!”
“现场无法立刻查清的,比如是否存在受贿行为,回去后马上抽调骨干,成立联合调查专班,由你们两位亲自牵头,必要时请求县纪委监委介入!”
“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问题查个水落石出,给我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调查报告!”
“是!县长!我们立刻落实!”
两位局长神色一凛,立刻拿出笔记本,郑重记录,同时看向赵志彪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待一个普通的村支书,而是带着审视嫌疑人的严肃与冷峻。
他们知道,县长这一次是动了真怒,要一查到底了。
赵志彪听到“调查专班”、“纪委监委介入”这些字眼,双腿一软,差点当场瘫坐下去,
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自己那点肮脏事,恐怕是捂不住了。
石健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他没想到,平时颇为中庸的赵庆丰,今天反应如此强硬,直接就把调查的矛头,指向了最具体的人和可能存在的腐败问题。
这火,不仅烧到了赵志彪,更隐隐有向他这个“背后指使者”蔓延的趋势。
这完全偏离了他们最初设计的、让陆云峰承担“激化矛盾导致撤资”主要责任的剧本。
赵庆丰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赵志彪,仿佛他已是无关紧要之人。
他目光转向另一边,语气依旧沉稳,却更加清晰:
“鑫盛公司的陈总,郭副总。”
“现在请你们也详细说说,为什么要区分两种用地性质,执行两种补偿标准?法律依据和政策依据是什么?”
“你们现在对这个项目,到底是什么态度?是真心想继续投资,还是已经决定撤资?”
“如果是撤资,对已经占用土地、造成村民损失的部分,打算如何处理?”
赵庆丰的语气,已不像刚才那么客气,内心显然已经很不平静。
郭晖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陈继业,得到眼神示意后,再次上前一步。
他的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混合着商务式无奈和隐含强硬的职业表情,看上去,刚才村民的怒斥和县长的态度并未影响他分毫。
“赵县长,各位领导,”
郭晖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
“首先,我代表鑫盛公司,再次感谢赵县长和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亲临现场,为我们这个陷入困境的项目主持公道。”
“这充分体现了正阳县委县政府对优化营商环境、保护企业合法权益的高度重视,我们深受感动。”
假模假式的客套之后,他切入正题:
“关于土地性质和补偿标准问题,我想向各位领导澄清和说明一下。”
“我们公司所有的规划和操作,都是严格基于国家土地管理法规、相关农业政策,以及项目实际建设需求来进行的。”
“在项目最初,为了推动项目尽快达成合作,我们确实使用了一个比较概括性的‘农业建设用地’概念来估算整体用地。”
“但随着项目设计的深入和细化,我们必须根据实际用途、建筑布局、道路管线、种植区域等具体需求,对不同地块进行精准的用地性质界定。”
“这三十亩建设用地和三百二十亩农业流转用地的划分,是基于最科学、最经济、最合规的项目设计方案作出的,目的是为了在保障项目功能的前提下,尽可能节约集约利用土地,控制投资成本,提升项目未来的市场竞争力。”
“这绝不是什么‘欺骗’,而是项目深化过程中的正常调整和优化。补偿标准,我们也是严格按照界定后的土地性质,参照正阳县的相关政策文件来执行的,完全合理合法。”
他顿了顿,语气渐渐加重,带上了施压的意味:
“然而,正如马书记和娄镇长所说,由于补偿问题无法达成一致,项目已经停滞了整整半年!这半年,对我们企业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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