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彪看到回复,眼神一凝,旋即一亮。
原来如此!
石健这家伙,就是他妈的损,也是真他妈的高!
把这个年轻的陆云峰副主任当替罪羊,鼓动鑫盛公司用撤资要挟,利用赵县长下来检查之际,让镇里加大做村里工作的力度,逼着村民签署流转土地合同。
这简直是一石多鸟的高招,也只有石健那种聪明的脑瓜子可以想得出。
既然石健让自己“逼紧”陆云峰,那就再加上一把火。
赵志彪抬头时,已换上一副“焦急愤慨”的表情,对着身旁的治保主任赵老歪使了个眼色,低声耳语了几句。
赵老歪会意,点点头。
他猫着腰挪到一个名叫孙二嘎子的村民代表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还趁人不备,悄悄往孙二嘎子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孙二嘎子是个愣头青,二十五六岁,平时就好勇斗狠,家里五亩地被占了四亩,全被划进了“农业流转”范围,补偿一分没拿到,早就憋着一肚子火。
他低头看了看口袋,是两包华子烟,立刻心领神会。
听了赵老歪的话,他眼睛一瞪,猛地跳到了长条凳上,挥舞着手臂大喊:
“都别吵吵了!听我说!”
他嗓门粗大,一下子压过了部分嘈杂。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孙二嘎子先指着陆云峰,又指向李宏伟和赵志彪,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大家伙儿都醒醒吧!别被他们当官的耍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狗屁鑫盛公司?什么撤资逃跑?我看就是他们串通好的,演戏呢!”
他唾沫横飞:“这些当官的,从上到下,为了他们的官帽子,为了招商引资的数字好看,什么时候真正管过咱们农民的死活?”
“地,说占就占,补偿,说赖就赖!今天这个什么陆主任跑来,被咱们堵住了,没办法了,就玩这一出!弄个公司撤资的假消息,想吓唬咱们,然后他好拍拍屁股走人!把咱们当三岁小孩糊弄呢!”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极具煽动性,立刻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共鸣。
绝望和愤怒之下,人们很容易失去理性,更容易相信阴谋论。
刚才对陆云峰的好感,瞬间被恼怒取代。
“二嘎子,你他妈总算说了句人话!”
“对,就是串通好的!”
“想他妈的跑?没门!”
孙二嘎子见自己突然成了意见领袖,更加来劲,直接对着陆云峰喊道:
“姓陆的!你自己说的话,大伙儿可都听见了!”
“你可是拍着胸脯子保证,不解决咱们村的问题,你就不走!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陆云峰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是我说的。”
“好!”孙二嘎子一拍大腿,“那现在鑫盛公司要跑了,地还占着,我们的损失明摆着!你说,这事儿怎么算?”
“是不是该你负责解决?你刚才问什么意向书,问这问那,现在投资方都没了,你还问个屁!”
“我们现在就找你!就认你!你不是代表县委、代表黄书记吗?今天不给我们个交代,你就别想出这个村!”
窗外的村民也跟着聒噪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对!就找他!”
“承诺了就得兑现!”
“不管公司撤不撤,我们的损失你得赔!”
“想借着公司撤资开溜?没门儿!”
村民的矛头从鑫盛公司、从赵志彪、从镇里,瞬间全部集中到了陆云峰一个人身上。
他那个“不解决不走”的承诺,此刻成了套在他自己脖子上的绞索,被赵志彪等人巧妙地利用,变成了攻击他最有力的武器。
形势急转直下。
村委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又像即将被点着的火药桶。
无数道愤怒、怀疑、逼迫的目光聚焦在陆云峰身上。
村民们被长期压抑的怨气和短视的恐慌,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
没等陆云峰再开口,更汹涌的指责扑面而来。
“姓陆的,你倒是解决啊!”孙二嘎子叉腰站在条凳上,脸红得发紫,唾沫几乎喷到桌子中央,
“公司都跑了,钱没了!你拿什么解决?我看你就是想拖时间,找机会跑!”
“对!别听他唱高调!咱们就看眼前!”
窗外一个中年妇女尖着嗓子喊,“地白占了半年,谁赔我们收成?今天不给个说法,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走!”
“我们认死理!就找你陆主任!是你自己跳出来说大话的!”
“还特么县委领导?我看就是个大忽悠!”
叫骂声、质疑声、催促声混成一团。
刚刚因为陆云峰抓住协议问题而升起的一丝理智和期待,在“投资方撤资”这个看似绝望的消息面前,瞬间被更原始的、更多的基于自身短期利益的恐惧和愤怒所吞噬。
村民们才不管什么长远,更不管谁是谁非,他们只认死理,他们就认准眼前这个“承诺了”却又似乎“没办法”的年轻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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