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教室里,苏晓晓拧开保温杯的瞬间,蜂蜜柠檬水的热气扑上来。
这个温暖的、熟悉的触感让她突然想起秦岚。周六傍晚溜冰场门口,秦岚从皮包里拿出细长的保温杯递给她:“喝点姜茶,刚运动完别着凉。”
那杯茶很烫,甜里带着辛辣。苏晓晓记得自己小口喝的时候,眼睛被热气熏得微湿。不是想哭,是那种被细致关照的感觉太过突然。
“发什么呆?”林晚的声音把她拉回来。
“没,有点没睡醒。”苏晓晓笑了笑,把杯子放好。
早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渐渐坐满人。前排女生在讨论综艺,后排男生争论球赛。一切都很熟悉。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苏晓晓看着英语书上的单词,脑子里却闪过秦岚在火锅店夹毛肚时手腕翻转的角度——松弛又准确。还有她说话时手指轻点桌面的小动作,像在给看不见的乐谱打拍子。
那些动作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不是刻意,也不是随意,是练过的松弛。
“周末物理卷最后一题,”林晚忽然开口,“你第二种解法用了动能定理,但初始条件设错了。”
苏晓晓回神:“哪错了?”
“这里。”林晚把卷子推过来,“你默认摩擦力做功全转内能,但题目隐含部分能量通过振动耗散了。虽然答案碰巧对,逻辑链不严谨。”
苏晓晓看着那道自己花了整晚才解出的题,忽然想起周六下午秦岚说的话。她在冰场边拉伸时跟阿哲他们聊某个现代舞团,说那编舞师喜欢用“无效动作”——不推进叙事、纯粹消耗能量的动作。
“有时候身体需要些没有意义的动,”秦岚当时笑说,“就像解题需要试错。”
现在想来,秦岚说这话时眼睛看着自己。那目光像在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花一晚上解一道题,就像我明白为什么反复练习一个可能不被观众看见的动作。
“所以该用能量守恒重列。”林晚的声音继续,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清晰步骤。
苏晓晓看着林晚专注的侧脸。晨光斜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影。林晚的世界如此清晰稳定,每条辅助线都有使命,每个公式都在该在位置。
而秦岚的世界……
苏晓晓想起周日晚刷手机时,秦岚发的一条朋友圈:骨瓷杯放在木桌上,深红茶汤旁摊开一本书。配文:“余味。”
她点了赞。几分钟后,秦岚回复微笑表情。
就这么简单互动,却让她在黑暗房间里莫名笑了。
“听懂了吗?”林晚问。
苏晓晓点头:“懂了。谢谢晚晚。”
她真懂了。林晚的讲解总像锋利手术刀,精准剖开问题核心。
但不知为何,她此刻更想念秦岚那杯滚烫姜茶,和那句“别着凉”。那种关心不解决任何具体问题,它只是在那里。像件毛衣柔软包裹,告诉你:先暖和过来,其他的慢慢再说。
上午的课一节接一节。苏晓晓努力跟上,笔记工整。但注意力总在某个时刻溜走——
数学老师讲函数图像平移,她想起秦岚在冰场转身时羽绒服下摆划出的弧线。
语文老师分析古诗词,她想起秦岚朋友圈那杯子和书构成的画面。
英语听力材料播放时,她想起秦岚说话时不急不缓的语调。
这些联想毫无逻辑意义。就像秦岚说的“无效动作”,不推进叙事,不解决问题。但它们存在,带来隐秘的愉悦。
中午在食堂,苏晓晓和林晚坐窗边。有糖醋排骨,她夹了两块,又给林晚夹一块。
“你多吃,”林晚要把排骨还她,“你最近运动量大。”
“我够了。”苏晓晓按住她筷子笑。
两人安静吃了一会儿。窗外梧桐叶掉得差不多了。
“周末那个秦岚姐,”苏晓晓忽然开口,“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林晚思考几秒:“根据现有观察,她社交表现力强,环境适应力优秀,对他人需求感知响应及时。应属高情商群体。”
苏晓晓被逗笑:“晚晚,你这是在给人做测评呢。”
“这是客观描述。”林晚认真说,“她对你还不错。”
“嗯。”苏晓晓低头,“她是挺照顾人。”
何止“不错”。火锅店那次,她不小心被红油溅到手指,其实就烫红一点。秦岚看见,立刻让服务员拿冰块,用干净餐巾纸包好递她。“女孩子手要好好保护,”秦岚说,“跳舞的人更要注意。”
苏晓晓看着自己被敷过的手指,忽然想起小时候练舞摔倒,母亲一边上药一边说:“跳舞的人,要好好爱护自己身体。”
下午的课,苏晓晓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公式要背,例题要解,作业要完。这是她实实在在的生活。
但当她偶尔抬头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又会想起秦岚。想她站暮色里的样子,想她说话时微扬的嘴角。
那些瞬间像颗颗小珠子,在她记忆里安静发光。
放学时,苏晓晓收拾书包动作比平时慢些。林晚等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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