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还没亮,林家的灯就亮了。林母在厨房里忙碌着,却总是心不在焉——水烧开了忘记关火,淘米时差点把米都倒进水池,就连切菜时也频频走神,险些切到手指。
你别忙活了,坐下来等吧。林父坐在沙发上,手中的报纸已经半个小时没翻页了,目光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时钟。
我这不是想给晚晚做点好吃的嘛。林母擦了擦手,焦虑地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她最喜欢吃我做的糖醋排骨了,等她知道成绩了,不管好坏都得补补。这孩子一去就是好几天,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林父看了眼时钟,无奈地摇头:晚晚在北京,你也送不过去啊。
我紧张啊!林母终于忍不住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紧紧攥着围裙,你说晚晚现在在考场了吗?吃早饭了没有?北京天气怎么样?她走的时候带的衣服够不够?
林父放下报纸,轻轻握住妻子冰凉的手:孩子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要相信她。你忘了上次她去省里参加集训,不是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林母叹了口气,这次可是全国比赛,压力多大啊。
这时,电视里突然开始播放竞赛的预热报道。老两口立即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屏幕,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各位观众早上好,我们现在在北京大学附属中学的考场外。本次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主持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林母突然抓住丈夫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快看!那不是晚晚吗!
镜头正好扫过参赛选手入场的画面,林晚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她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背着那个用了三年的书包,步伐坚定地走向考场。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却让老两口激动不已。
孩子瘦了...林母心疼地说,眼睛已经开始泛红,这才去了几天,脸都尖了。
精神头很好。林父欣慰地点点头,悄悄抹了下眼角,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多自信。
报道继续深入,记者在考场外采访着各路专家和教育界人士。当提到今年的试题难度创下新高时,林母又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指节都泛白了。
林父拍拍妻子的肩膀,语气坚定:我们要对晚晚有信心。记得她小时候吗?别的小孩都在外面玩,她就爱坐在书桌前解数学题。有时候一道题能想上一整天,不解出来不罢休。这份热爱,比什么都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两口就这样守在电视机前。林母时不时起身去看看灶上炖着的汤,又或者整理一下已经擦了三遍的茶几;林父则一直保持着看报的姿势,只是偶尔颤抖的手指和频繁看表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要不要给李老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林母第六次提出这个建议。
别打扰老师。林父第七次拒绝,现在他们肯定在忙着照顾孩子们。我们要相信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电视里终于传来考试结束的铃声。林母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差点打翻桌上的水杯:考完了!
镜头切换到考生们陆续走出考场的画面。老两口紧紧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希望能再次看到女儿的身影。画面中,有的考生垂头丧气,有的兴奋地和同伴讨论,还有的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考得如何。
给晚晚打个电话吧?林母忍不住掏出手机。
别打扰她。林父摇摇头,现在她需要休息,可能还要和队友们交流。等她想联系我们的时候,自然会打来的。
话虽这么说,林父自己的手机也一直握在手里,时不时就要点亮屏幕看一眼,生怕错过女儿的消息。
中午,林母勉强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她走到林晚的房间,轻轻抚摸着女儿的书桌。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参考书,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公式便签,床头还放着那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数学之美》。
这孩子,从小就这么要强。林母喃喃自语,每次考试前都要复习到深夜,劝都劝不听。
林父站在门口,看着妻子伤感的背影,轻声安慰:正是这份要强,才让她走到了今天。我们应该为她骄傲。
下午,老两口依然守在电视机前,尽管知道不会有新的报道。林母开始准备晚餐,特意做了林晚最爱吃的几道菜,仿佛女儿随时会推门而入。
要是晚晚进了决赛,我们是不是该去北京看看她?林母突然问。
别给孩子压力。林父说,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们都支持。
夕阳西下,客厅里渐渐暗了下来。林母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坐在暮色中,目光依然停留在电视屏幕上,尽管那里已经在播放完全不相干的节目。
我想起晚晚第一次参加数学竞赛的样子。林母突然说,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轻柔,小学三年级,得了个三等奖,高兴得把奖状贴在床头,整整一个月都不让我们摘下来。那时候她就说,以后要当数学家。
林父笑了,眼角泛起细密的皱纹:是啊,那时候她就显露出对数学的热爱了。别的孩子要玩具,她就要数学书;别的孩子看动画片,她就看数学讲座。说起来,我们能给她的支持其实很有限,都是靠她自己...
一转眼,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林母的语气里带着欣慰,也带着些许感伤,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以后在家的时间就更少了...
不管她走得多远,飞得多高,这里永远是她的家。林父轻声说,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我们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夜色渐深,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晚间新闻。但老两口依然守在客厅,手机就放在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等待着那个熟悉的铃声响起。
窗外,万家灯火依次亮起。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关于等待和守候的故事。而在林家,这份等待里,盛满了父母对女儿最深沉的爱与骄傲。即便相隔千里,这份亲情依然温暖着北京的夜晚,仿佛在告诉正在奋战的林晚:无论结果如何,家里永远有一盏为你点亮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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