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是我小姨的女儿,小姨早年跟小姨夫离婚,后来改嫁给邻村的老周。
老周是个暴脾气,带着个儿子叫浩浩,比小敏小两岁,小姨嫁过去没两年,又给老周生了个女儿叫妞妞。
老周本来就偏心浩浩,现在有了妞妞,小敏的日子就愈加艰难。
而小姨为了不惹老周生气,对这一切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慢慢的,家里的活全落在小敏身上,好吃的好玩的全给了浩浩和妞妞,小敏有时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但只有老周的妈,也就是小敏的奶奶对小敏好,每次小敏吃不上饭,她都偷偷拿吃的给她。
我去过小敏家几次,总看见老周坐在院子里对着小敏骂:“丧门星,吃我的住我的,干这点活还嫌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娶你妈!”
奶奶在一旁拉着老周劝,还被老周推了一把。
小敏听见了也不吭声,只是低着头把手里的衣服洗得更用力,眼泪掉在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去年冬天,奶奶突然病倒了,躺了没几天就走了。
按村里的规矩,老人走了,灵堂得摆三天,让亲戚朋友来吊唁。
可奶奶走的那几天,天天下大雪,路滑得根本没法走,亲戚们都来不了,尸体就在灵堂放了五天。
村里的老人私下说:“尸体放这么久,不吉利啊!”
当时我还小,不懂这些,只记得小敏在灵堂里一滴眼泪都没掉,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棺材旁边。
浩浩和妞妞更是在灵堂里高兴的玩起了玩具,老周看见了也不说,还笑着给他们递糖。
小姨拉着小敏的手,让她哭两声,小敏却只是摇摇头,说:“我哭不出来。”
奶奶下葬那天,小敏突然不见了。
我们找了快一个小时,最后在奶奶的坟前找到了她。
她跪在雪地里,身上落满了雪,双手紧紧抓着坟前的泥土,手都冻紫了。
老周看见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哭丧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孝孙?”
小敏被打摔倒在雪地里,却还是没哭,只是慢慢爬起来,又跪了回去。
当天晚上十点多,我妈接到小姨的电话,电话里小姨哭得撕心裂肺:“姐,你快来!小敏她……她疯了!”
我爸赶紧开车带着我和我妈往小姨家赶,路上我妈一直念叨:“小敏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到了小姨家,院子里围了不少邻居,大家都不敢进去,只是扒着门缝往里看。
我挤进去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
小敏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对着老周的房门。
她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上却挂着一种阴森森的笑,跟平时那个胆小懦弱的小敏完全不一样。
老周和浩浩、妞妞躲在房间里,浩浩吓得哇哇大哭,妞妞也躲在老周怀里发抖。
“开门!你给我开门!”小敏的声音也变了,不是她平时的细嗓门,而是又粗又哑,像个老太太的声音。
“你不是偏心浩浩和妞妞,喜欢骂我是丧门星吗?你接着骂啊!”
小姨急得直哭,想上去拉小敏,却被小敏一把推开:“别碰我!你也不是好东西!你看着我受委屈,你从来都不管!”
过了一会,村里几个汉子进去,趁小敏不注意,把她手里的剪刀夺下来,用绳子把她捆了起来,关进了奶奶生前住的小房间。
可更吓人的还在后面,不管老周在哪个房间,小敏都能在小房间里找准方向,对着老周的方向,用头“咚咚咚”地撞墙,撞得墙上都是血印子,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嘴里还不停地喊:“不是喜欢偏心吗?我要让你们都不好过!”
我站在门外,听见撞墙的声音,心里直发毛。
村里的王奶奶年纪大,见多识广,她扒着门缝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小敏不是疯了,是老太太的怨气附在她身上了。
老太太生前就看不惯他们偏心,但却没能力阻拦,死了之后怨气没消,就借着小敏的身子来收拾他们了。”
小姨一听,吓得腿都软了,赶紧问王奶奶该怎么办。
王奶奶说:“还能怎么办?去老太太坟前跪着认错,把该说的都说清楚,让老太太消了气,不然你们一家子都得完蛋!”
老周一开始还不情愿,可看着小敏撞得头破血流,又听着浩浩一直在哭,最后还是跟着小姨去了奶奶的坟前。
那天晚上雪还没停,老周和小姨就跪在雪地里,一边哭一边说自己错了,说以后会好好待小敏。
王奶奶则进了小敏的房间,坐在床边,拉着小敏的手说:“老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一直占着小敏的身子,小敏也受不了啊!再说他们都认错了,你就安心走吧。”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小姨和老周从坟前回来了,身体都冻僵了。
就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王奶奶从小敏的房间出来了,说“没事了。”
我们进去一看,小敏已经倒在炕上睡着了,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眉头却舒展开了,不像刚才那么狰狞。
小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说自己头疼得厉害,看见自己头上的伤,还问我们怎么回事。
小姨抱着她哭了好久,说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委屈了。
从那以后,老周也变了,虽然还是偏心,但家里的活也会让浩浩一起干,好吃的也会给小敏留一份。
小姨也不再总想着讨好老周,有什么事都会护着小敏。
小敏慢慢变得开朗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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