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在河南平顶山的冢王村。
8岁那年,我们这边下了场大雨,冲垮了村西头河沟边的土坡,露出个黑漆漆的土坑。
有人进土坑看了一眼,发现下面竟是座古墓,村长连忙把情况上报给了文物局。
为了防止有人偷偷进古墓,村长组织大家在周围拉了根绳子,旁边搭了个小棚子,村里安排人守着。
我爸是村里的会计,天天和村长一起去古墓坑那边盯着,我放了学也会和村里的几个熊孩子一起过去看热闹。
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我们几个孩子就聚在绳子外围看。
因为当时都小,不懂事又好奇心重,所以趁大人们没注意这边,我们就从绳子底下钻了过去,躲在树后面往坑里看。
古墓坑深差不多两米,里面黑乎乎的。
这时,有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吵了起来,一个说坑里的棺材肯定装着金银珠宝,一个说就是一具烂骨头。
他们越吵声音越大,我爸听到后走过来把我们都撵回了家。
但小孩子争强好胜的性子上来了,非要弄明白谁对谁错。
天黑后,古墓坑只留了村里的王大爷守夜,他俩就约好半夜去探个究竟。
我也觉得新鲜,又爱凑数,于是半夜等爸妈睡熟后,也悄悄溜出家门,到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找他们汇合。
没想到,那两个孩子只来了一个叫石头的,他上小学二年级,平时在村里最横,我们都有点怕他。
石头不屑的说:“那怂狗肯定是怕了,不敢来,今晚我就下坑看看棺材里到底有啥,你跟我一起,帮我盯着王大爷,明天再给我作证!”
我没多想,点头答应了。
那晚的月亮很圆,河沟边的路看得清清楚楚,棚子里点着一盏马灯。
我们从绳子底下钻过去时,王大爷正坐在棚子里的椅子上打盹,手里攥着根烟袋。
我顿时犯了难,这可咋整?有大人在,我们根本靠近不了坑边。
石头那傻比平时霸道惯了,使劲给了我一拳,说:“你,去把他引开,我趁机下坑!”
说实话,我那时候是真的挺怕石头的,但也怕被王大爷抓住后告诉我爸妈。
见我站在原地没动,石头又催:“艹!你怕个啥?你往河沟里扔个石头,弄出点动静,不就把他引走了吗?”
我不敢不听,可王大爷做事是出了名的较真,要看见是我捣乱,肯定把我揪到我爸妈面前。
石头脸沉了下来,我知道他要塞我了,正想反悔跑回家,王大爷突然醒了,嘬了一口烟袋,站起来嘟囔道:“没烟了,回家续点烟叶。”
说完,他就提着马灯,往村里的方向走。
等他走了,我们赶紧跑到坑边。
坑边堆着几块木板,石头踩着木板就要往下跳,我怕摔死他,赶紧拉住他说:“太深了,别直接跳。”
石头一把甩开我的手:“胆小鬼,你在上面帮我望风,我下去打开棺材看一眼就上来。”
石头可能也怕摔死,没直接跳,而是顺着坑壁的土坡滑了下去,坑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站在坑边,盯着村里的方向,怕王大爷突然回来。
没过一会儿,石头在坑底喊:“卧槽!赶紧下来!棺材里有好东西!”
我刚要往下滑,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是王大爷回来了。
我吓得压着嗓子冲洞里喊道:“快跑!王大爷回来了!”
石头慌了,连忙往坑壁上爬,可土坡滑,他爬了两次都滑了下去。
王大爷已经走到了坑边,一眼就看见我站在上面,又听见坑底有动静,瞪着眼睛问我:“谁在下面?”
我怕石头打我,闭紧嘴巴不敢说,王大爷往前迈了一步,准备自己过来看。
石头情急之下,抓住坑壁的杂草往上爬,结果杂草断了,他摔回坑底,疼得哇哇直叫。
我也慌了,扔下石头转身就往村里跑,跑到家门口还能听见王大爷的呵斥声和石头的哭声。
我不敢进门,蹲在门口哭,哭声惊醒了爸妈。
他们问明缘由后,我爸气得狠狠给了我两个大比兜,骂我不懂事,然后急急忙忙去了河沟边。
我趴在窗台上听,村里越来越乱,好多人家都开了灯,有人在喊“拿梯子”,还有人在议论“小孩掉古墓里了”。
第二天早上,我想问爸妈石头有没有事,他们却不肯告诉我。
但从那天起,我有一个多月没见到石头。
等他再出现在村里,我发现他拄着拐杖,左边那条裤腿空荡荡的。
后来听别村里的老人说,古墓下面有僵尸,把石头的一条腿给吃了。
虽然石头这人挺傻比的,又爱欺负人,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总觉得是自己没拉住他,才让他丢了一条腿。
可石头却对那天的事却只字不提,好像忘了一样。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石头因为残疾,初中没上完就出来摆摊卖烤串了。
那年暑假我回到老家,正好碰见石头出摊,石头也认出了我,非拉着我坐下喝点。
两瓶啤酒下肚后,石头缓缓说出了当年的事,他说,他下坑后打开棺材,发现里面除了一具尸体,还有很多金元宝。
本来是叫我下去一起拿的,结果被王大爷发现了。
他当时是可以抓着杂草上来的,但坑里有一只手硬生生把他拽了下去。
借着月光,他看到拽他下去的“人”正是棺材里的尸体,他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而且少了一条腿。
那天,我和石头一人喝了二十多瓶啤酒,他一直说,他特别后悔当初下那个坑。
事后,每次想起这事,我也觉得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从那以后,面对未知的事物我再也不敢轻易靠近,我明白了,不是所有好奇都能去试。
因为,我不知道试了之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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