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喜庆气氛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散在愈发紧张凝重的空气里。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在开学第一天,就向所有人露出了它锋利而冰冷的獠牙。
教室里的倒计时牌被刷新,鲜红的数字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
黑板上方贴上了新的、更加醒目的标语:“拼尽全力,搏击长空”、“百日冲刺,无悔青春”。
各科老师走进教室,不再有寒暄,开门见山就是下发厚厚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复习资料和模拟试卷。
“这是近五年高考真题分类汇编,每人一套,一周内做完并订正。”
“这是理综专题强化训练,每天一套,坚持到考前。”
“语文的古诗文默写和文言文阅读,必须做到一分不丢!”
……
命令式的口吻,雪片般飞来的试卷,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就将所有人抛入了高考冲刺的漩涡。
课间十分钟变得鸦雀无声,大部分同学都选择趴在桌上争分夺秒地补觉,或者拿着小本子念念有词地背诵。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风油精混合的、提神醒脑却又让人焦虑的气味。
周景逸和祁川墨也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
书桌上,各科的复习资料和试卷堆成了两座小山,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每天的生活变成了简单的三点一线:家——学校——食堂。
甚至连走路、吃饭的时间,都被利用起来讨论题目或者回忆知识点。
压力是无形的,却又是具体可感的。
它体现在周景逸偶尔紧蹙的眉头上,体现在祁川墨做题做到烦躁时无意识转笔的动作上,体现在深夜台灯下两人沉默却专注的侧影上。
周景逸的压力主要来自文化课的稳定性和校考的准备。
他虽然基础扎实,但高考变数太多,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同时,他还要抽出宝贵的时间打磨自己的作品集,思考创作方向,精神必须高度集中,不能有丝毫松懈。
他本来就话少,现在更是惜字如金,常常一整个晚上都说不了几句话,全身心地沉浸在题海和画作之中。
祁川墨的压力则更为直观。他的成绩虽然进步显着,但距离临海大学商学院往年的录取线,仍有不小的差距。
数学是他的软肋,那些复杂的公式、繁琐的计算、需要大量记忆和理解的知识点,常常让他感到力不从心。
看着周景逸和何华轻松应对那些在他看来艰涩无比的题目,一种混合着焦急、自卑和不甘的情绪,会时不时地啃噬他的内心。
有一次数学模拟考,祁川墨在最后一道大题上卡了壳,思路全无,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急得他额头冒汗,最终那道题还是没能解出来。
成绩下来,距离他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分数差了十几分。
看着试卷上那个刺眼的分数,祁川墨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就默默地回到书桌前,对着那道错题反复演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周景逸做完自己的功课,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卷子看了看。
“辅助线添错了地方。”他指着祁川墨的草稿,“应该连接这两个点,构造等腰三角形。”
祁川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知道!当时就是没想到!一看时间不够了,脑子就乱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挫败感和自我厌弃。
努力了这么久,似乎总是差那么一点。那种无论怎么挣扎,好像都无法缩短的差距,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周景逸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笔,在干净的草稿纸上,将正确的解题步骤一步步清晰地写下来。
他的字迹工整,逻辑分明,仿佛具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写完后,他放下笔,看着祁川墨:“不是不会,是熟练度不够,心态不稳。这类题型,我们再多找一些来做。”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只有陈述事实和提出解决方案。
祁川墨看着他沉静的眼眸,听着他平稳的语调,心中那股焦躁的火焰,仿佛被一捧清凉的泉水缓缓浇灭。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拿起周景逸写满步骤的草稿纸,重新看了起来。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重新拿起了笔。
压力之下,人的情绪会变得格外敏感和脆弱。
但幸运的是,他们拥有彼此,一个能够理解对方的焦虑,一个能够提供冷静的分析和坚定的支持。
班级里的气氛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压抑。偶尔会有同学因为一次不理想的考试成绩而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会有因为压力过大而同学之间发生小小的口角。
老师们也意识到了这种过度紧张的氛围,李老师在一次班会课上,特意花了些时间给大家做心理疏导。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压力很大。”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而年轻的脸,“这是正常的。
高考是你们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挑战,感到紧张、焦虑,甚至害怕,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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