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对周景逸而言,是在希望与绝望的钢丝上艰难行走。
爷爷住进了呼吸内科的病房,一系列更加精密的检查陆续展开。
增强CT、支气管镜、病理活检……每一个检查名字都透着冰冷的专业感,每一个等待结果的过程都是一种无声的凌迟。
周景逸向学校请了假,日夜守在病房。祁川墨也几乎泡在了医院,家里打来的催促电话被他直接挂断或者敷衍过去。
他动用了关系,联系了院内乃至市里的专家进行会诊,只求能尽快得到一个明确的诊断和最好的治疗方案。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钱和人脉或许不能换来健康,但至少可以争取时间和机会。
周景逸看着祁川墨忙碌的身影,看着他为了爷爷的事情奔波,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激。
他从未想过,在自己人生最黑暗的时刻,站在他身边的,会是这个曾经与他水火不容的少年。
命运的安排,有时真是讽刺,又让人……心生暖意。
但他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这些。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爷爷身上。
爷爷在做支气管镜后很不舒服,咳嗽加剧,精神也更差了。
周景逸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喂水,擦身,陪着说话,尽管他自己心里也害怕得要命。
他不敢在爷爷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恐惧和悲伤,总是努力挤出平静的表情,甚至学着祁川墨的样子,讲一些学校里、画室里的趣事,试图转移爷爷的注意力。
但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深重的青黑,瞒不过老人。
“景逸,别担心,爷爷没事。”周爷爷反而时常安慰他,枯瘦的手轻轻拍着孙子的手背,
“你看你,都瘦了。学校功课紧,还要画画,别总在医院耗着,回去休息休息。”
周景逸只是摇头,紧紧握住爷爷的手,什么都不说。
等待最终结果的那天下午,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周景逸和祁川墨被主治医生叫到了办公室。
医生办公室的气氛比病房更加凝重。主治医生是一位五十岁左右、表情严肃的主任,他面前放着厚厚一叠检查报告和影像片子。
“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周景逸和祁川墨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周景逸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周德昌家属,请坐。”
周景逸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僵硬地坐下,手指紧紧抠着座椅的边缘。
祁川墨站在他身侧,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给予支持。
主任拿起那张决定命运的病理报告,语气沉重而清晰:“根据病理活检结果,确诊是肺腺癌。晚期。”
“晚期”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周景逸的心脏。
他猛地抽了一口冷气,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祁川墨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才让他勉强坐稳。
“癌细胞已经出现了多处转移,包括淋巴结和骨骼。”主任指着CT片子上那些令人心惊的阴影,
“所以才会出现咳血、骨痛这些症状。情况……很不乐观。”
医生后面的话,周景逸听得断断续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生存期”、“治疗方案”、“化疗”、“放疗”、“靶向药”、“姑息治疗”……这些陌生的词汇夹杂着“希望不大”、“尽量延长”、“提高生活质量”之类的字眼,像一颗颗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炸得他魂飞魄散,四分五裂。
肺腺癌……晚期……多处转移……希望不大……
每一个词,都在宣判着爷爷的死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爷爷一辈子与人为善,勤劳朴实,为什么要在晚年遭受这样的痛苦?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爷爷,还没来得及让爷爷看到他考上大学,看到他实现梦想,还没来得及让爷爷享一天清福……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灭顶的洪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崩溃的泪流满面。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一个被遗弃在荒野的孩子,绝望而无助。
祁川墨站在他身边,听着医生的宣判,看着周景逸瞬间崩溃的样子,自己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早就通过网络咨询和联系的专家,对最坏的情况有所心理准备,但当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他依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无力感。
他看着周景逸,那个平时清冷自持、情绪很少外露的人,此刻却哭得浑身颤抖,脆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祁川墨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他用力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垮。
医生看着这两个少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这个消息很难接受。但作为家属,你们现在必须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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