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境的天空,终年弥漫着一种瑰丽而诡异的色泽,像是打翻的调色盘,又像是被无形巨手缓缓抹过的油画,色彩交织流淌,却毫无生气。
这不是自然的天象,而是世界正在被“卡化”的残酷直观显现。
百年前,那名为“卡界”的高维存在如同捕捉蝴蝶般,将这片大陆封入它的收藏册,一种名为“卡蚀”的规则侵蚀便悄然启幕。
万物并非简单地崩坏毁灭,而是被一种精致而冷酷到极点的方式“封装”——远方,一片广袤森林的边缘已然凝固,失去了所有风声与鸟鸣,化作一张巨大而静止的【场景卡·叹息林海】。
曾有撼山之力恐怖生灵,其意识被强行剥离,沦为卡册中可供驱使、没有自我的【生物卡】。
甚至那些奔腾不息的河流,也可能在某个平静的清晨,彻底失去流动性,变成一张仅能闪烁着凝固波光的【资源卡】。
这是一种缓慢、寂静却无可抗拒的消亡,整个世界如同一幅正在被逐步裁剪、装入精美卡册的立体画卷,美丽而绝望。
为了延缓整个水蓝境被瞬间完全卡化的终极命运,幸存者们于挣扎中发现了那唯一残忍的方法:卡化仪典。
每年一度,在卡蚀规则最为活跃、天空色彩也最为混乱癫狂的“晦暗月”期间,各方势力的代表便会怀着复杂的心情,聚集在古老而荒凉的“断界峰”之巅,主动将一批精心挑选出的“火种”送入那吞噬一切的卡界。
在官方的宏大话语体系中,这是伟大的牺牲与文明的悲壮延续——以部分最优秀精英的自我献祭。
为摇摇欲坠的世界换取又一年的苟延残喘,同时渺茫地希望这些“火种”能在卡界内部活下去,为水蓝境文明保留最后的星星之火。
然而,在坊间巷陌,在底层民众压抑的窃窃私语和闪烁的眼神中,这更像是一场被华丽辞藻精心粉饰的集体献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与彻骨的悲凉。
苏诚的意识,是在一阵仿佛要将他灵魂撕碎的强烈失重感和无数混乱记忆碎片的疯狂冲击下,艰难地苏醒过来的。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映入眼帘的绝非那间熟悉的、堆满杂物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座无比宏大、由某种暗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朴石殿内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试图安抚人心却徒劳的檀香气味,但更刺鼻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带有活性的静电般的能量波动,刺激着他的皮肤,让他寒毛直竖。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沉默而漫长的队伍中间,前后都是几十个面容稚嫩却硬撑着装出决绝神情的少年少女。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材质特殊并带有奇异发光符文标记的服饰,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下一个,月城,苏诚!”
一个冰冷、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如同实质的惊雷,猛地炸响在苏诚的脑海深处。几乎同时,一股绝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霸道地冲开了闸门,蛮横地涌入。
蓝星上那个熬夜加班的普通青年,水蓝境月城中那个同名同姓,无依无靠挣扎求生的孤儿正在被这个名为“卡界”的可怖存在捕捉、正在如陷流沙般缓慢卡化的绝望世界。
以及,今天,此刻,这场即将决定他,乃至许多人命运的——卡化仪典!
“我不仅是魂穿了?而且还穿到了一个即将被‘献祭’的倒霉蛋身上?”
苏诚心中骇浪滔天,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根据原身那些破碎的记忆,这仪典绝非官方宣扬的那般光荣。
被选中的“火种”,将通过某种难以理解的仪式,被转化为一种特殊的“卡牌”,放逐到卡界。运气好,或许能成为卡界规则下的“玩家”或某种“资源”。
而失败,则意味着自我的彻底湮灭,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除。而原身,这个一无所有的孤儿,竟是主动报名成为此次仪典的“火种”之一。
队伍像送葬的行列,缓慢而压抑地向前蠕动。石殿的尽头,是一座由无数跳跃、旋转的发光线条勾勒而成的巨大门扉,门内是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色彩。那就是通往卡界,也是通往未知命运的“门”。
门旁,几位身着华丽长袍、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深沉气息的老者如同雕像般肃立,他们是这场仪典的主持与见证者。
其中一位为首的紫袍老者,正用一种抑扬顿挫、充满煽动性的腔调沉声宣讲,声音经过某种奇异装置的扩大,冰冷地回荡在空旷石殿的每一个角落:
“孩子们,抬起你们的头,无需恐惧!今日,你们并非赴死,而是将成为守护水蓝境的伟大壁垒,是刺破无尽黑暗的勇敢火种!
你们的牺牲,无比崇高,将为我们的故土,为我们所爱的一切,争取到下一个四季轮回的宝贵时间!
卡界虽险恶莫测,然危机之中亦蕴藏着无穷机遇。若能在彼端规则之地站稳脚跟,于绝境中开辟生路,或许有朝一日,你们将成为引领我水蓝境重返自由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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