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云宗后山的演武场已如被唤醒的巨兽,摊开了青灰色的脊背。晨露像被谁打翻的碎钻,密密麻麻嵌在石板缝隙里,经初升的朝阳一照,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顺着石板的纹路蜿蜒,活像一条条闪着微光的银蛇。场边的两排古松拔地而起,枝干虬劲如老龙探爪,针叶上垂着的露珠迟迟不肯坠落,风一吹,便随着松枝的摇晃轻轻颤动,仿佛挂在绿帘上的水晶串,碰撞间洒下细碎的清凉。
旗杆上,绣着“青云”二字的素色旗帜正与晨风缠绵,布料舒展时像流云漫过天际,垂落时又似春水轻覆石面,边角扫过空气的声响,混着远处山涧的溪流声,成了演武场最天然的背景音。高台之上,几位外门长老端坐如石雕,身前的抽签木盒泛着温润的光泽——那盒身刻着的云纹绝非凡品,每一道曲线都像被灵气浸润过,阳光落在上面,竟折射出层层叠叠的光晕,宛如将一捧星河揉进了木头里,一看便知是加持过阵法的法器。
数百名外门弟子按修为列队,青色衣袍在晨光里铺展开来,风过时衣袂翻飞,像一片涌动的青潮。我站在队列末尾,周身的灵气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与身旁那些气息沉稳的弟子相比,活像青潮里一粒不起眼的沙。周围的目光不时扫来,有好奇的打量,像在观察一只闯入鹤群的雀;有轻视的一瞥,似在看一块难成大器的顽石;还有看热闹的漠然,仿佛早已笃定我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人。
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目光却落在演武场边缘的古松上——松针将朝阳剪成细碎的金片,每一滴露珠坠落时,都精准地砸在树根处的青苔上,不偏不倚,仿佛遵循着天地间某种无声的契约。这画面忽然让我想起《易经》里“刚柔相济”的卦辞,心中那点因旁人目光而起的紧张,竟像被晨露浸润的泥土般渐渐沉淀。是啊,考核比的从不是灵气强弱,而是对“道”的领悟与运用,这恰是我日夜钻研《道德经》与《易经》的底气。
“下一组,张靖楠对阵赵虎!”
长老的声音刚落,人群里便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颗石子。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队列里走出,每一步都踩得石板“咚咚”作响,仿佛一头下山的猛虎——那是赵虎,外门弟子里出了名的“蛮力派”。他肩宽背厚,青色衣袍被肌肉撑得紧绷,领口处还沾着些许尘土,一看便知是常年在山林里锤炼肉身的主。走到演武场中央,他转过身,扫向我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把钝刀:“小子,识相的赶紧认输,免得我拳头没收住,断了你那点可怜的修仙根苗。”
周围的哄笑声瞬间炸开,像一群麻雀突然聒噪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刺耳的声音摒在耳外——《道德经》里说“善战者不怒”,愤怒只会像乱麻般缠乱心神。我迈步走到场中,对着赵虎微微躬身,双臂微屈成防御姿态,声音平静得像山间的溪流:“动手吧。”
裁判长老手中的法槌重重落下,“咚”的一声闷响,像远古的战鼓在演武场回荡。赵虎低吼一声,周身的灵气骤然暴涨,青色的光晕在他拳头上凝聚,越来越浓,最后竟像裹了一层厚重的青苔。他脚下的石板应声裂开细微的纹路,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我冲来,拳风呼啸着扫过面颊,带着山石碰撞的粗粝感,连空气都被挤压得发出“呜呜”的悲鸣,活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牛在狂奔。
我没有退,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是放弃抵抗,而是借着“道韵感知”,将赵虎的气息轨迹在脑海里铺开——他的灵气虽浑厚,却像脱缰的野马,只顾着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可言;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落下的间隔都精准得如同刻好的刻度,恰好能被《易经》的卦象牢牢锁住。“乾卦初九,潜龙勿用”,此刻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唯有以“坤卦”的柔劲化解,方能寻得破局之机。
就在拳头离我胸口只剩半尺,那股粗粝的劲风几乎要刮得我皮肤发疼时,我猛地睁开眼睛。脚下踩着“坤卦”的步法,身体像被春风拂动的柳叶,轻飘飘地贴着赵虎的拳风侧身避开,连衣袂都没被拳风扫到。同时,我的右手顺着他的拳势轻轻一引——这一引看似轻柔,却像在奔涌的洪水里投下一块精准的导流石,恰好卡在他灵气运转的间隙。
赵虎的拳头瞬间失了准头,带着惯性往前冲了两步,重心彻底失衡,后背像块门板似的完全暴露在我面前。机会来了!我左脚如灵蛇般一扫,精准勾住他的脚踝,右手成掌,将体内仅存的灵气凝聚成一缕细丝,轻轻拍在他的后心。这一掌没有用丝毫蛮力,反而顺着他体内紊乱的灵气轨迹轻轻一推——就像推倒了一串多米诺骨牌,赵虎体内的灵气瞬间乱作一团,他闷哼一声,像头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摔在石板上,溅起的晨露如碎玉般四散飞溅。
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旗帜的“哗啦”声都变得格外清晰。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像是见惯了猛虎捕猎,却突然看到猛虎被雀儿啄了眼。赵虎趴在地上,手臂撑着石板挣扎了几下,脸涨得通红,又渐渐变成铁青,最后竟透出几分惨白。他咬着牙,声音里满是不甘,却又不得不认输:“我……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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